娘的病，在开的时候好转了一些，终于可以下床了。那是我们所经历过的最漫长的冬季。爹整个人苍老憔悴了十岁有余。

比。

薛晗离开了我，去支援他二哥和三哥的那一年，是天宝十五年。也就是至德元年。那是让我每次想起，就心如刀割的一年。

舜华拽着我的手，拉着我了茶楼。我们一直走，一直走，穿过乐的人群，背对着漫天灿烂的火，背对着一片繁华。

怀里的狐狸抖了一下。

我手里的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可是薛晗，你为什么要在我你至的时候，这样伤害我？

舜华一把将我的手拉过来，握在手里。

他的睛里带着忧虑，不是给净初的，是给我的。我冲他微笑，在他边坐下，捧起茶杯。

狐狸小小地挣扎了一下，然后温顺地伏在了我的怀里。我抚摸着它光柔的，觉到怀里温实在的分量，心里多了一分塌实。

我茫然地望着他，还没反应过来。我说：“我只是手了一下。”

狐狸的耳朵抖动了一下，没有吱声。

空旷山林，与世隔绝。我的家人，我且我的人，都已经不在我的边。我空有一法术和伤痕，却怎么都寻不到下一个该走的方向。已不能，恨却下不了心，教我该怎么办？

日日梦回那安详宁静的长安，我的梦笼罩着温的黄，总是有笑声，我的，娘和的，还有薛晗的。薛晗很少笑声，可是他的笑声却像震动着的琴弦发的妙音乐，总是在我耳朵里回响。让我醒来的时候还可以听到余音。

薛晗写来几封简短的信，笔记潦草，显然是匆忙而就。他在信里写，前方非常艰难，军饷不足，屡战屡败导致厌战情绪滋生。却还是不停地安我，说一切都会转好的，他也一定会平安回来。

我一下呛住了。

我惊讶地低下。那只漂亮的狐狸睁着晶般的睛望着我，那里，有着无法言表的关切和疼惜。

千百年已过去，当年弱小的狐狸也已是一代狐王。而净初和玄冥，世世回，悲离合，渐渐将过去遗忘。仿佛，仿佛天上的一切，只是一个传着的陌生的故事。

后传来响动。

我说，今生今世，我同薛晗，总有些事，是一定要了结的。

我在那一年，失去了很多很多。

我托人给他送去了几封信，也不知他收到没有。

我眨了眨，然后笑了，伸手一捞，一把将狐狸抱了怀里。

薛晗走后，局势一直坏下去。我们不断听到战败的消息。整个长安似乎都失去了颜，再也没有了绮丽歌舞，再也没有了明月醇酒，仿佛过去的盛世都是一长梦。那年桃却开得特别的好，同我生那年一样，姹紫嫣红。可是却有人说，这颜红得像血，是不祥之兆。

他低说：“我知。”

我轻声说：“如果不是为了给我疗伤，耗去大半法力，你的天劫也不会突然提前吧？”

“这一事闹得太大，黑帝光纪不肯饶恕净初，小事化大，竟然将她削去仙籍，打下凡尘，去受那回之苦…而当初帮着净初闯刑堂的雨神玄冥，亦被一同打凡尘…他们，本是一对恋人，却被光纪诅咒，终其一生，生不能相养以共居，殁不得抚汝以尽哀，敛不凭其棺，窆不临其…”

可是我与他的恩怨，岂是了结二字可以括的？

他带我回了山林。

爹锁着眉，

然后另一个人接着说：“还听说，皇上要把惠珏公主嫁给他。”

我继续说：“那只小狐狸来闯天，本就是为了盗灵芝草去救母亲命。终于有一日，它背着净初又去了紫微峰。这次，他被抓住了。照天律例，是要遭受天雷轰而死的。可是，净初又闯了刑坛，将它救下，悄悄送他去了凡间。”

我的脸上一片冰凉。

怀里一空。一双手从后伸过来，将我抱住。我的泪姗姗而下。

茶楼里的人都望过来。

我说：“我恨他。”

那时候我就在想，我到底是什么时候上的他？少小无猜？风雨依偎？我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他那么了。

后人没有声，过了片刻，一个茸茸的东西碰了碰我的手。

我同他说：“爹，你辞官吧，我们离开长安。”

我叹息“对我这么好，是因为净初吗？她是天上的神，司掌天下草药。一日在紫微峰采灵芝，拣到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狐狸。净初朗，有几分桀骜不羁，没有在乎天的规矩，是将小狐狸留下来了仙册。没想，为此得罪了黑帝光纪。”

我独自一人爬上了屋。月亮来了，山林里的鸟兽们大都睡了，极远飘来狼的嚎叫。风很凉，一下把刚才乐气氛的一余韵也散了。我打了一个哆嗦。

这时旁边有人说：“听说了吗？皇上封了那个薛晗一个尚书右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