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池轻描淡写地说,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怀中女人的身上,在确定她只有小腿被碎玻璃划破几道浅口子之后,这才站起身,叫了随行的医生进来。
医生在替承影消毒上药的时候,沈池就一直沉默地站立在旁边。
她坐在床尾,微微抬高了腿,任由医生摆弄,脸上却有掩饰不住的担忧:“我觉得应该先处理你的枪伤才对。”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两秒钟才回过神,之前微微蹙拢的眉心刻意舒展开来,淡声说:“没关系。”就好像这种伤对他来讲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直到她这边处理妥当了,他却坚持不肯让她再看,而是带着医生去了隔壁房间。
“听话,”离开之前,他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用没受伤的那只手顺着她潮湿的长发轻轻摸了摸“我还有点事情要做,你先休息一下。”
这是位于三楼的另一个套间,格局和之前住的那间几乎一模一样。
承影心有余悸,不敢再靠近窗户,窗帘也被拉拢得密密实实,一丝缝隙都不留。
其实,她平时睡觉就不习惯开窗,因为怕吵。而今天,完全只是一个意外。大概是帮佣的阿姨下午打扫了房间,顺手开了窗户通风,却忘记去关了。
而半个小时之前的那场突来的袭击,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和真正的枪林弹雨靠得如此之近。而距离死亡,或许也仅有一步之遥。
倘若不是沈池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赶到跟前护住她,倘若当时她再往窗口多靠近一步,那么子弹会不会在击穿玻璃之后紧接着贯穿她的身体?
就在今天下午,她才不得不面对这个复杂黑暗的世界,可到了晚上,她就已经一脚踏了进去。
虽然,这一切都并非出于自愿。
没过多久,门板便被敲响,陈南走进来说:“他让我过来陪着你。”
承影靠在床头,兀自有些失神,隔了一会儿才问:“他的伤,真的没关系吗?”
“嗯,已经处理过了。倒是你自己,”陈南挑了一张面对着床的单人沙发坐下来,神色难得严肃凝重“是不是被吓到了?”
现在回想起来,心脏仍会狂跳不止,可她不想谈这些,只是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反问道:“你的枪法很准?”
在硝烟中拿着枪的陈南,她今晚也是第一次见到,那是另一种形象,仿似完全陌生。
陈南似乎想了一下,笑得轻松:“还不错,不过比他差一点。”他微微停顿,看着她“不过因为要护着你,像今天这种情形,他是头一回连枪都没去碰一下。”
因为她当时惊慌失措,因为在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只能用身体保护她,所以他甚至放弃了还击。
“我知道。”她听见自己用游丝般的声音回应着陈南,在沉默片刻之后,才抬起眼睛,直直地看向这个被沈池视为心腹的男人“…可是我好像没办法接受,怎么办?”
这句话很突兀,陈南听完不禁微微一怔,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他自小跟在沈池身边,多少沾染了沈池的脾性,平时做得多说得少,而外头那些女人也都不过是露水关系,从不需要他花费心思去哄着,所以实在也没有安慰人的经验。
如今面对着承影,他只能努力组织着恰当的措辞,希望能够达到安抚的效果“…你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难免还习惯不了。不过…今天的事应该只是一次意外而已,毕竟你看,你和他结婚这几年。不是一直都过得很平静吗?”
“真的只是个意外?”她无意识地重复这句话,眼里却充满了怀疑。
“只是意外。”门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沈池不知是何时进来的,他冲陈南比了个手势,后者如释重负立刻起身离开。就在错身而过的时候,陈南才无声地用口型告知他,房里这个女人的情绪正十分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