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不知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误，将一只生长于酒吧的猫带回家里。它原本是一只视野宽广的小猫，每日和爵士、摇、金属甚至死亡乐队打，见过了众多学生、工人、职员、教师、艺术家、作家、画家、毒者、同恋、小偷、氓，自由地在地下酒吧里穿梭，它的见识远甚于她。现在，它却沦为家养的，将上的发洗得净，不但没有香烟混杂的味，且散发着香粉的淡淡气味，每日活动的圈只在她这两室两厅的小房里。虽然衣无忧，却枯燥得郁闷。

这一切，或许都是她的错。她望着沐浴着夕的它，不禁摇。

而今天给她面试的这个男人则全然不同。在告别之前，她瞅见他摘下墨镜，对着镜搓他的睛。就在那一瞬间，她为了这双湛蓝纯真的睛，从心底原谅了他将她置在办公室里翻译那些术语的尴尬与冷落。他甚至心到没有安排她的午休时间。午休时间，她只是看着他离去，十分钟后拿着苹果回到桌前看着文件大地啃，连脑袋也没有抬一下，完全没有想到她也是要吃午饭的。

啤酒在她怀中轻轻叫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扭动。她放开手，它一跃而下，贴着墙角溜到卫生间，安静地蹲下了。

文明带来的，不过是非自然罢了。她不知文明的好是不是真的大于坏。自然的本和文明的驯服之间，她难以取舍。她贪婪地想攫取两者的好，舍弃所有的不利。但是，她不到。

她还记得以前的上级，一个像他一样肤洁白如的男，只是睛不似他这般湛蓝得接近海洋。那个中年男，大、瘦弱、苍白。长着一双蓝得几近苍白的睛，她几乎不敢正视他。蓝得苍白，看上去残酷冷血，好像是一白狼，冷漠的直视都不可能透些许柔的情。她害怕他的睛。

她站起来，将纱帘掀起来，笑容不自觉地收敛，叹了气，往外面望去，停止了无边的漫思，又回到自己现实的婚姻之中。

往事，哪怕是丑恶的谣言秽语在此刻也变得亲切而迷人。她越来越觉得寂寞已经将自己打得溃败。她甚至羡慕起楼下看自行车的老太太和卖报纸的老，每当扒在台上看着他们在落日余晖中双双蹒跚离去，她就失落不堪，觉得这日仿佛丝一般，将她的心成空。就算是有针尖落下，也宛如石，造成余音轰鸣。

璀，你此刻究竟在什么？和哥们儿喝酒？抑或是指挥一场斗殴？安排那些暴的男人四收保护费，还是为毒妹找个财大气的客人？她简直无法想象他每日里都在些什么。她所知的一切，就是躲在这间房里等待电话如惊厥般响起。放下电话，便从保险箱里拿几千乃至一万元，去赎回他手下的那些男人，有时，甚至是他本人。当然，这情况比较少，毕竟，他是个面的商人，大分时候，他只是躲在幕后安排。鱼馆是他的保护罩，也是他的据地。他在那儿收取费用，安排事端，然后再掏钱来安抚那些为了他亲力亲为的人们。

她陷牢笼，又将它引笼中。她们不得不相依为命。她只到了这个。

那个夜，他被她的厮打和哭泣纠缠到失去耐心之后，冷酷地将她推到沙发上，扔下一句，今天闹够了，明天还要好好过日。你记住，我边有足够的人，你别想离开我。然后，他冷静地门了。半月后，他回来，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贴、耐心，一个十足的好丈夫。

刚刚得知他这情况，她几近昏倒。她疯狂地厮打他，从床上打到地板上，将他压在下用拳捶够了，再搬来几本书狠狠地打他，把他的脸上、背上都了血红的印，一条一缕一片，形状各异。他没有反抗，只是沉默着任她暴怒，然后她力气丧尽，开始愤然哭泣，仿佛是自己被他揍得无完肤。她一向是觉得自己有重的暴力倾向的，遇到不平、不满、委屈、愤怒，便要对他尽力发，直到心俱悴，肝胆裂。

可是纵然她是如此歇斯底里，他仍然改不掉，也不想改。他从十五岁就开始在那个圈里混，好不容易混到了今天，总觉得自己也是个有有脸的面人了，他不愿意轻易地放弃。他不但能获得生活的费用和其他利益，还有一帮生死与共的好朋友，他们从小在一起拼杀，情挚。他不愿意为了她放弃这所有的一切。

那个肤洁白如，目光略带稚气的男人将会成为她的上级？她对着渐渐下沉的太莞尔，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表情的改变。这个男还只是个孩。虽然他看起来年龄早已经越过幼稚的门槛，角甚至有洁白的皱纹，肤也略有些松弛。但他跟她以前的上司截然不同，他的里有顽的生机，这灵动的生机让人禁不住喜。

或者，是她无意之中太用力痛了它罢。她不由地觉得抱歉。又错了。她又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