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或许是没有想到获得她的支持，他原本涨红的脸刹那间便缓和了，转过睛去看窗外，不再注意那个形猥琐的男人。

没什么。她抬看看他，不太重要。有什么领导来视察，想玩卡丁车，他说他要退给你钱，叫你别玩了，让领导单独玩。

我告诉他了。不行。她秃钝的手指捻桌上的康乃馨，手指染了一小片淡淡的红，你吃完了继续玩吧。她甚至笑了笑，笑容里有不妥协的神态。

他看见她的手在颤抖。他摸摸她的手，安地冲她笑，没事了，没事了。

一个男人从门外走过来，跟她说了句什么，她一脸漠然地听完，又回答了句什么。男人仍然侧立一旁，仿佛等待她继续回答。她却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我行李里有创可贴，等会儿回酒店给你吧。

就觉到车迅速倾斜，他被重重地扔了去。

他听见自己发惨烈的尖叫声。他被自己恐怖的叫声吓坏了，立即本能地闭上睛。他觉到自己翻了两圈，衣服被磨得发"刷""刷"的声音，如同利爪动用爪挠门那样刺耳。然后，他睁开睛，看见自己安全地躺在路边，胳膊上划几肮脏的印。

她看着他的伤痕，一言未发，拿起侍者给她倒的一杯白开，浇在他的手上，伸手在伤痕上，洗洗手吧。

四月抬起脸看看他，又低喝，没有回答他。

小事儿。他安似的拍拍她的手，呵呵笑了起来，有为她的关心动，但没有来，螺丝松了，没事。他伸手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伤了，有三条明显的刮痕，泛着红的血，白的表裂了几小小的碎。

你害怕了？几圈以后，他从车上下来，拎着饼坐了茶座。

Somethingintheway。有什么在挡。

他翻就了起来，看见几个人从不同的方向朝他跑过来，其中一个就是四月，她的脸因为惊吓而变得惨白。或者，她以为，他死了。

余音满了呼的空间，他的呼间有厚重的障碍。

天空上好像有音乐悄悄响起。是幻觉，抑或是他的心灵在低语？他几乎分不清楚，他甩甩脑袋，若是幻想，便可以立即消失。但音乐却越发地清晰起来。涅的《Somethingintheway》。声音压得低低的，仿佛有什么在转盘旋，沉闷地压抑在半空中，转动。

他好奇地看着这个一脸迫切的男人，问她，他有事吗？

还可以再去冲几圈，冲破禁锢，冲到临界。他想，抬起睛看看四月，笑了。四月，想过没有？螺丝松了，就没有速度了，速度是螺丝绑起来的。他站起来，喝光了剩下的啤酒，拜拜，我再去冲几圈。

四月略微耸了耸肩，一脸的心有余悸，神慌张，上下打量他，你没事吧？

不行！他立刻生气了，血飞快地冲上面颊，我先来的！决不让！

天只是在他们来的这一会儿，突然变得灰扑扑的，仿佛空中的女妖在陡然间便拉上了灰的窗帘，将世界隔在她的外。那张大而灰暗的帘里，隐隐地透些绰约的人形来。他轻轻地晃啤酒瓶，酒瓶轻轻地冲来一朵白的朵，哗哗地往下，破碎的了一桌，衰败成憔悴的黄残肢。

他转过脸愤怒地冲服务员们挥了挥拳，螺丝松了！松了！你们为什么不事先检查！那几个男服务生站在了他面前，沮丧害怕得如同孩，惊惶失措地望着他。他狠狠地用手指戳戳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大男生，不再说话，既然他们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说什么都没有用。

他顿了顿，用力跺着脚大步走回停车场，在场地上找了一辆蓝的新卡丁车，重新冲上了跑。他的速度不能被打断。不能。不能。这需要有一个自然的过程。落，而不是戛然而止。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