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就穿了三年多,无论春夏秋冬,一套新的篮球服,学校负责出资百分之六十,剩下的篮球队球员自理,补上钱的,就可以领取一套崭新的篮球服。
钟年没有对钟茗说过,他觉得这种花费,简直就是奢侈的,小姨虽然负责了他们姐弟两个的学费,但是生活费,还是要他们姐弟两个自理,钟茗为了维持他们的生活,已经没日没夜的打工了。
他抬起头,看到钟茗正朝这边跑来,她脑后扎的马尾辫子随着她的动作一上一下地跳跃着,像一只跳跃的梅花鹿,钟年咧开嘴开心地笑笑,他从图书馆的台阶上站起身来,朝着钟茗挥挥手,大声地喊道:
“姐。”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
更衣室里满是女生嘻嘻哈哈的声音,钟茗推门走进去的时候,笑声有一刹那停顿,不屑的目光犹如一道道小匕首,穿过空间的距离凌迟着钟茗的脸,钟茗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椅子忽然从地面上划过,直接撞到了钟茗的膝盖上。
钟茗皱皱眉头,伸手按住膝盖。
她回过头来就看到了把椅子踢过来的那个女生,女生丝毫不惧地望着她,嘴角浮现出一抹冷冷的笑容。
钟茗按了按膝盖,她没说什么,转身走到自己的储物柜前,打开没有锁的储物柜,接着怔在了那里。
下午的阳光暖洋洋的从更衣室的窗口照进来。
钟茗默默地望着自己的储物柜,在她的身后,那些女孩说笑的声音忽然停止下来,一束束饱含冰冷的目光如芒刺一般扎在她的背上,身后死一般的寂静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钟茗回过头来,看着站在窗口的江琪“我们谈谈。”
江琪回头望了望钟茗,她微微一笑,一身的白色运动服让她饱满的面孔散发出更加青春洋溢的光芒来,她的目光在钟茗的面孔上逡巡了一圈,接着什么也没说,昂首挺胸地走出了更衣室。
其他人陆陆续续地跟着她走了出去。
有人在出门前冷哼了一声“真好笑,她也不想想她做的那些事情,她怎么有脸和江琪说话?!”
只有从胸口传来的,缓慢心跳声。
其他的,都是死寂。
钟茗一个人站在诺大的更衣室里,影子孤零零地映在地面上,而在她的储物柜里,被红墨水浇过的运动服像是浸在血泊里。
男子更衣室。
篮球场外传来球队训练的声音,这些新球员因为穿了新球衣而比往日更加卖力的训练,钟年一个人坐在更衣室里,他身上穿的,依然是那套旧球衣和已经很破旧了的运动鞋。
更衣室的门被打开了。
钟茗抬起头,他看到体育老师走进来,体育老师手里拿着新球衣,全都递给了钟年“这是你的。”
钟年猛地愣住,一股突然涌上来的自卑和羞愧让他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他手足无措地说道:“我…我没交钱啊,我不要。”
“你姐今天上午来给你交的钱。”
体育老师走出去了。
钟年呆呆地站在那里,过了好久之后,他默默地换好球衣,他低下头继续系着破旧运动鞋上的鞋带,手指灵活极了,系好了鞋带,他伸手在鞋面上小心翼翼地擦了擦,擦掉那些根本就看不见的灰尘,一缕刘海从他的额头前垂下来,他低声说:“姐。”
他的眼眶无声地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