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则是喧喧嗾嗾惊惊遽遽仓仓卒卒挨挨拶拶延秋西路。銮舆后携着个滴滴贵妃同去，又只见密密匝匝的兵，恶恶狠狠的语，闹闹吵吵轰轰騞騞四下喳呼。生散恩恩疼疼帝王夫妇，霎时间画就了这一幅惨惨凄凄绝代佳人绝命图！”李謩听了，不觉下泪来，叹：“天生丽质，遭此惨毒，真可怜也！”

李年又接唱着第七阕：“破不刺嵬驿舍，冷清清佛堂倒斜。一代红颜为君绝，千秋遗恨滴罗巾血。半棵树是薄命碑碣，一杯土是断墓。再无人过荒凉，野莽天涯谁吊梨谢。可怜那抱幽怨的孤魂，只伴着呜咽咽的望帝悲声啼夜月！”

＊＊＊李年收了场，夹了琵琶，正转要走，忽见那李謩抢上前来，一把拉住：“老丈，小生听你这琵琶，非同凡手，得自何人传授的？”

问：“这样说来，想必是雷海青了？”答：“俺是琵琶的，却不是姓雷！他呵，已骂贼死。”“这等想必是仙期了？”答：“俺也不是擅长方响的仙期。那些都是旧相识，恰休提起。”

李年却忍不住替贵妃辩护着：“相公休只埋怨贵妃娘娘，只因当日误任边将，委政权，以致庙谟颠倒，四海动摇。若使姚、宋犹存，哪见得有此。

听得众人也撑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李謩又问：“当时中有《霓裳羽衣》一曲，闻说自御制，又说是贵妃娘娘所作，老丈可知其详？请再唱与小生听听。”

长蓬蒿也么哥！野鹿儿跑，苑柳一半儿凋，有谁人去扫去扫。玳瑁空梁燕泥儿抛，只留得缺月黄昏照，叹萧条也么哥染腥臊。玉砌空堆粪。”

恰便似一串骊珠声和韵闲，恰便以莺与燕，关关恰便似鸣泉底溪涧，恰便似明月下冷冷清梵，恰便似缑岭上鹤唳寒，恰便似步虚仙佩夜珊珊。传集了梨园教场班，向翠盘中簇拥着个娘娘，得到那君王带笑看。”

李年见问，不禁神惨然：“你问我这琵琶么？它曾供奉过开元皇帝。”李謩诧异：“这等说来，老丈定是梨园内人了？”李年答：“说也惭愧，老汉也曾在梨园中领班，沉香亭畔承值，华清官里追随。”

那李年便，接着唱第五阕：“当日呵那娘娘正荷把商细谱新声，将霓裳调翻。昼长时亲自教双鬟，舒素手拍香檀，一字字都吐自珠皓齿间。

李年停住琵琶，又着一段白：“哎呀，好端端一座锦绣长安，自被禄山破陷，光景十分不堪了。听俺再弹波。”接着又唱第八阕：“自銮舆西巡蜀，长安内兵戈肆扰。

李謩听了叹：“果然是好仙曲！只可惜当日天了贵妃，朝暮乐，致使渔兵起，说起来令人痛心呢！”

那旁一个小老儿指着李謩拍手笑：“这是说唱，老兄怎么认真掉下泪来？”李謩也不去睬他，只赶着李年问：“那贵妃娘娘死后，葬在何？”

若说起渔兵起一事，真是天翻地覆，惨目伤心。列位不嫌絮烦，待老汉再慢慢弹唱来者。”

千官无复紫宸朝，把繁华顿消顿消。六中朱挂鴞蛸，御榻旁白昼狐狸啸。叫鸱鴞也么哥！

李謩更觉诧异：“如此说来，老丈莫不是贺老？”李年摇着：“俺不是贺家的怀智。”问：“敢是黄幡绰？”答：“黄幡绰和俺原是老辈。”

说着，又接唱第六阕：“恰正好呕呕哑哑霓裳歌舞，不提防扑扑突突渔战鼓。划地里律律纷纷攘攘奏边书，怠得个上上下下都无措。

李年唱到这里，那琵琶脱楞一声弹个煞尾，也便收场，那班男女便也各各轻散去，独有这李謩呆呆地站着不去。

问：“你这话怎么说？”那小老儿说：“雪狮向火，便是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