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他脸上渐渐浮起的一颗颗小红点,可见方才掷到脸上的珍珠,是真的十分用力的。
怒气在一点点凝聚,这是他自小服侍的爷,是在战场上拼了性命也不肯让他受半点伤害的主人,如今却叫这样一个任性的女人给伤害了身体。
悄无声息地,在福康安不知低头凝思什么的时候,他以武人特有的轻捷迅速,追向了崔咏荷离去的方向。
“阿弥陀佛,我的小姐小祖宗,总算你还知道轻重,没有真的打了那王吉保,否则,只怕福三爷当场就要翻脸。”韵柔余悸犹存地埋怨崔咏荷。
“唉,自从当年定了亲,那个混账动不动就跑来,每次上门,爹娘都兴师动众,把他当个菩萨来供,真是可恶到极点。我用尽了法子,不管是打他骂他还是扔他的东西都没用,都没法使他生气。他永远都是一副可恶到极点的笑嘻嘻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天生的奸臣料子。”说起福康安,崔咏荷就咬牙切齿,什么脾气都涌上来了“我哪里不知道那个王吉保是和他自幼一起长大,一起在沙场上作战,名为主仆,实是兄弟,我要真打了他,那个奸贼一定会翻脸,到时候就可以退婚,我就能脱离苦海,不用再受罪了。”
“即是这样,你为什么不打?”
崔咏荷叹了口气,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说:“我做不到,就算是奴才也是人,我没办法,因为我自己想要脱身,就打骂他羞辱他。福康安虽然是天下第一的大坏蛋,但他身边的人,一样无辜,我不可以这样做。”
韵柔点了点头,眉眼之中一片温柔“福三爷对我这么一个丫头都一向客气尊重,这一点,他倒是和你一样的。”
“哼,别提那个白眼狼,这种人,脸上笑嘻嘻,暗中不知会出什么刀子,你还拿他当好人呢,可别把我和他相提并论。”提起福康安,崔咏荷就不会有半句好话。
韵柔但笑无言。
两个人都没有发现,有人已悄悄来到身后。
王吉保还在想,应当如何不失分寸地教训这个胆敢伤了主人的女子,忽听得崔咏荷言若有憾却全然无悔的一句话…“我做不到,就算是奴才也是人,我没办法,因为我自己想要脱身,就打骂他羞辱他。”忽然间,就愣了一愣,一时竟怔住了。
一只手轻轻拍在肩头,王吉保猛一转头,见福康安不知何时含笑站在身后,开口刚要说话,福康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式,又指了指前面的两个女子。
崔咏荷与韵柔全然不知身后的事,还在继续往前走。
“不过,说起来,你的胆子真是大。那些打过仗的男人,身上的气势都不同,刚才那一刹那,我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你居然还可以指着福三爷,骂起人来,不打一个结巴。”
“什么气势?”
“我的天啊,你一点也没感觉到吗?你拿珍珠扔在福三爷的脸上时,王吉保的样子,像是要把你切成八块。”
“有吗?”崔咏荷皱眉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我一点也不觉得,其实根本没关系的,福康安不会让他碰我半个手指头。”
这样信心满满的一句话,突然从一向见了自己不是打就是骂从没半句好话的女子口中听到,令福康安也微微愣了一愣。
不止他奇怪,韵柔发问的声音都充满着不可思议,
“福三爷?”
“当然是他。”崔咏荷想也不想,极之自然地回答。
“啊,我明白了,其实你一直非常信任他,因为信任他,所以丝毫不担心,因为从来没有过半分担心,所以就是身旁的杀气都感觉不到。无论这杀气如何可怕,他都不会伤害你,便也如同不存在一般,是不是?”韵柔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