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略略有些苍白,微微地笑起来,只是这笑声,似乎也是苍白的“你还怕我会再做什么胡闹的事吗?”
韵柔只是笑着,也不多说话,却也不离开。眼神里并无同情哀怜,有的只是深深的了解。
崔咏荷摇摇头,淡淡地叹息一声:“还是瞒不过你啊。”她依然坐在荷心楼头的栏杆旁,望着楼下,只是高楼之下,再不会有那风仪如玉、英武如神的男子仰头凝望。
“我喜欢他,从十二岁那一年,见到他,就喜欢他了。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他坐在白马上,弯腰和我说话,那个时候,满天的阳光,都像在为他身后镀上灿烂的金辉而存在。我的眼睛里只能看见他。我从来不知道,人可以这样漂亮、这样英武,总觉得,是天上的神,降到了人间。”
她低低地说着,声音无喜亦无悲,仿佛只是刻板的叙述。
“不知为什么会定下这门亲,每一次见了他不是打就是骂,我总是对我自己说,因为爹娘在他面前太卑微了,所以我才不要对他低声下气,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是这样自私,我不是为了爹娘,不是为了自卑,不是为了崔家,我是为了我自己,我是那么害怕他会因为爹娘而看不起我,所以很努力地装出不以为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漂漂亮亮地像个淑女一样地出现在他面前过,总是又凶又蛮,所以他也爱惹我生气,和我较劲,其实,他当然不会喜欢我,你说是不是?”
韵柔不回答,只是无声地把手放在她的肩头,想要轻轻拍拍她,却发觉,这样一双娇弱的肩正在轻轻地不为人察觉地颤动,似是负荷不了人间所有的悲凉凄苦,而在苦苦挣扎。
“那个叫清雅的女子,真的很美,穿上什么衣裳都漂亮,听说她还是位才女,诗词歌赋无所不精,福康安喜欢她,也是应当的。我从来都不曾让他知道过,我也能诗擅词,我也会弹琴作曲,我从来不曾让他知道过。”崔咏荷的眼睛,一片木然,全无生气“他当然不会知道,我在他面前,总是故意表现得这样粗野,他怎么会知道?”
韵柔心中一痛,几乎忍不住想把心中的推测说出来,却又欲言又止,叹息一声,扭头望向栏外,却见花园中几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
“出了什么事?”韵柔在楼头提高声音问。
一个小丫头略有些迟疑地答:“傅中堂府的福三爷到了,他要退婚,说是要娶个什么叫清雅的女人做他的妻子,老爷夫人正在前厅发脾气呢。”
韵柔一惊,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崔咏荷。
崔咏荷却连眼神也没有变一下,只是轻轻地站起来“我要梳头换衣。”
也没有再看韵柔震惊的表情,崔咏荷已坐在妆台之前,缓缓地开始梳理自己的长发。
清雅清雅,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那一夜,灯光之下,她乌发如云似瀑。
崔咏荷徐徐地梳理长发。
那一夜,她明珠翠铛,光彩照人。
崔咏荷对镜簪花,轻柔地为自己戴上钗环。
那一夜,她红衣如火,艳夺人目。
崔咏荷柔声低唤:“韵柔,为我把那件新做的莲青斗纹杏黄荷花衫拿来。”
埃康安,你可知道,其实我也可以很美丽,只是,这样的美丽从不曾为你展现过。
埃康安,是我错了吗?
低下头,轻轻地笑,笑声里满是自嘲。
迸人说,女为悦己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