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执本没有指望他能说什么她希望听到的话，但他这话无情至此，着实令她心寒，勉笑了笑，她无话可说…能说什么？他只知，别人死了会有人伤心难过，而从来不曾想到过，如果他死了，她要如何是好？她会不会伤心难过？或许，他觉得他的妻，应该要和他一样，或者说，一样无情。

看窗外秋风瑟瑟，千万黄叶凭风而起漫天飞飘，她又悠悠叹了气，轻轻下上的一支银簪，换上一支木簪。轻轻站起来，换上一平日穿着的青布衣裙，打上一个包袱，她最后看了镜一，笑了笑，轻轻走门去。她真的只是一个居家的女人吗？她今生今世真的就要困在这小小的柳家别院中，洗衣柳，然后一日一日等着他回来？

她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丈夫啊！然而她又知，有很多江湖女，正嫉妒着她，当然这还不是最可悲的，最可悲的是…虽然他如此无情，但她竟然是他的！她…他！

不是的，她不愿这样，她愿意等，但不愿看见自己这样的结局…有许多事她本来从未想过，但昨日他说这次他可能会死，于是她想清楚了许多事。

她并不是一个丽的女，她的眉太淡，人家说这不是福相；她的也并不如何黑白分明，转动起来更没有什么盼的风情。她只是个很平常的女人，穿一青衣青裙，和所有居家的妇人一样，挽着发髻，抱着洗衣的盆，望着远方。

只是三年而已。

所以她在他离开的下午离家，踏上和他相同的路。

他走了。

她也曾是个贵的女，记得刚刚嫁人柳家时，面对着满院萧索、四徒然、他温柔而无情的态度，她也曾经想过离开。但是，也许是因为他，也许是因为丢不了这个脸，也许是因为没有勇气，总之，她还是没有走…三年下来，他改变了她，她变得达观，变得淡然，变得很知命、很随心…她变成一个平淡而无所求的女人，谈不上是好是坏，但总之，不再是当年那个年纪轻轻的闺阁千金了。

…直到某一天，他再也回不来？

很难想象，三年之前，她还是慕容世家一呼百应的千金小。那时候她穿最好的衣服，最好的首饰，过最好的日。那时候，她并不知，脱下了那些粉衣裳后，原来，自己竟是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女人。原来，自己并不…这个认知是她这三年来惟一的收获。

明日一战，他并无必胜的把握。她微微叹了气：“你就不能不去么？”她心中淡淡苦笑，他一心一意为别人着想，却从不曾替她想过。

慕容执揽镜自照。

她知自己今生今世都无法成为侠女，她并非英姿飒的女，亦没有俏丽的容貌、称雄江湖的野心…她只是一个淡然女，淡得几乎没有颜，但她终究是慕容世家的人，她不能与他同生，但可以与他同死…并非因为节妇的贞烈，而只是因为…她他…而已。

看着镜中的自己许久，慕容执放下镜，轻轻叹了气。她的夫，他没有看见她在他书桌上摆放了一盆小黄，也没有看见她在书房门贴上了两幅字画。一幅是“雄雉于飞，上下其音。展矣君，实劳我心。”一幅是“自镜中三年，无情不苦，若是有情如何？坐看落，萧萧日暮。”第一幅是诗经《雄雉》，说的是思君之苦；第二幅却是她自己所写，小戏笔墨，不过自嘲而已。仁诗经也好，闺怨也罢，他只看他的佛经，关心他的大事，这小小笔墨，如何与他的人命大事相比？他的妻写得一手好字，有满腹诗书，那又如何？她只是他盛情难却之下娶的妻，她只是一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千金小，她只是慕容世家千万的一个小女，她不懂他的大事不懂他的抱负，不懂他的想法。是不是就因为这样，所以她永远走不他的心？

“不去？”柳折眉微微皱眉，奇怪地瞧着她“怎么能不去？你怎么忍心看无益门惨遭灭门之灾、见他门中弟家毁人亡？”

她他，如果他会死，那么她与他同死，就如此简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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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好像改变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