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就是希望介辉和你幸福快乐而已。”母亲回答。
是吗?若要子女幸福快乐,做母亲的怎能莫名其妙地就由世间遁去呢?
雅蕊放下卡片,又拿出一串彩色的纸鹤。是呀,那阵子她迷上中国折纸,还和母亲去民俗会展示上唬得洋人们一愣一愣的。她最棒的技巧,就是左手弹完一首钢琴曲,右手折完一只纸鹤。
没想到母亲全当宝贝留着,这只淡蓝的是贝多芬的“月光”粉绿的是萧邦的“小雨滴”霞红是舒伯特的“野玫瑰”…
她还要继续看吗,没有母亲,它们还有意义吗?
或许介辉的不闻不问是对的,把一切丢在脑后,任父亲去再婚,任母亲寂寂等死。
纸箱最底部是厚厚的一叠资料,上面还小心保存着一张奖状。呀,是她第一个大荣耀呢,他们那个科学小组,得了全纽约州中学比赛的第二名。
“我们彭家又要出个医生了。”父亲高兴地说。
“为什么所有华裔都要当医生或拚博士呢?”母亲淡淡地说:“我倒希望雅蕊多去体验生活,她很感性,不见得适合读医。”
“你别扯后腿了,雅蕊是我们的女儿,遗传到我的聪明和你的理性,没有她不能念的。”父亲相当有自信的说。
理性的人,怎么会说疯就疯呢?
雅蕊一页页翻着科展报告,突然,一个陌生的大信封掉出来,上面没名没姓的。打开封口,先是一叠小卡片,裁得整整齐齐,上面用粉彩笔画着一束束维妙维肖的花,有百合、玫瑰、兰花荨还有一些是叫不出名字的。
母亲有艺术天分是众所皆知的事,她尤其擅长画花。母亲曾说:“我小时候家里穷,想学琴和舞蹈部没有钱,后来我的画得奖,美术老师的绘画班招生,我想参加,却没想到他竟当着全班的面说,你家是贫户,还敢举手报名?”
“好坏的老师,一点爱心都没有。”雅蕊生气的说。
“从那时起,我才了解贫穷的受人践踏和歧视,于是,我立志要赚很多钱,成为富有的人,能得到任何我想要的东西,也再没有人敢羞辱我了。”母亲说。
“结果呢,你有钱了吗?”年幼的雅蕊问。
“当然有了。”母亲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所以,我才能让你学音乐、学画和学跳芭蕾舞,不是吗?”
是的,母亲非常重视这些,说艺术、音乐的薰陶培养,是走向上流社会的必备品。
可是,父亲的日益成功,介辉和她的优秀表现,都没有令她快乐,还带来了如此惨痛的剧变,她的疯狂真的是单纯的脑细胞病变及毁损吗?
雅蕊将信封倒空,一张泛黄的纸飘出,像是手写的信,第一行收信人是…呃,由于雅蕊生在美国,虽因家人亲戚的强制规定,中文听读写都有某个水平,但不常用的话,一些较难的字难免会忘记。
不过,至少尾端签名的“涵娟”是母亲的名字没有错。她写信给谁呢?放在女儿十五岁的纸箱里,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雅蕊一口气跑到二楼的书房,拿出最角落的汉英字典,再跑回地下室。
她将灯开亮些,就着字典逐行逐句地读完所有的内容,然后就呆愣在那儿,无法动弹,因为太震惊了!
她不是全懂,但那种无助的感觉痛击着她的心。
“熙”是谁呢?母亲为何要对他说这些可怕的事,看来,母亲并不爱父亲,认为和他生活是“折磨”而“熙”才是她真正喜欢的人…
十月二日,雅蕊将十五岁的那一个月…这封信不就是母亲疯狂前夕写的吗?火车及迷宫的梦中梦,不停地寻找著“熙”这就是母亲之所以回不来的原因吗?
七年了,七年的困惑,真可由这封信得到解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