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能这么说！”

“我说过，别叫我爹。”

“那算得了什么，人家宗家十一小被皇帝册选为蓉嫔，宗府要摆席宴请南昌城里所有人，包括乞丐在内，另外再奉送一小封银，那才真叫有吃又有得拿呢！”

“怎么，九儿，还是不行吗？唉！早跟你说过了，嘛这么死心呢！”

然而，就如同之前的一千次，她才刚踏坟地两步，守坟人就吼过来了。

十一妹被册选为蓉嫔了？

“算了，这儿有馍馍，吃完赶睡吧！明儿财神庙有庙会，咱们早去占个好位置，认真一还可以多讨得几文钱…”

九儿又气又无措地握双拳。

而后，银牙暗咬，她蓦然抬起来，光在火，污秽的脸上布满了毅与果决。

“我求你，爹…”

好想念端木大哥喔！

“来人啊！把她给我赶去。”

“那…我给您磕。”

就算她躺下了又如何？

“宗九儿，你又来了，你到底想什么呀？”

不用说，如同之前的一千次，她照样慌慌张张的掉就跑，狼狈万分的仓皇而逃。

不是不是白痴，她的娘亲是宗府大主母，她绝不会让娘亲成为四飘的无主孤魂！

爹无情，她也有她的办法。

吃斋念佛的心最好，生前也只有关心她们母女三人，死后，相信也一定会好好照顾娘亲的。

九儿没声，只是拿著一双可怜兮兮的眸儿瞅住他们，大家面面相觑一，继而摇叹息。

“您…您不讲理！”

“不，不要啊！爹，我求您，爹呀！爹…”

只有同一氏族的孙才被准许埋葬于祖坟地，反过来说，不被允许埋葬于祖坟地的死者即不被承认是同一氏族的孙，他或她的幽魂，只好成为无主孤魂到飘。

宗老爷傲然扬了下。“在宗家，我就是天理！”

天灵观，位于南昌南郊定山桥左近，外有清泉怀抱，观内院清朴曲径幽回，古树参天亭台玲珑；观后更有桂树绵延数百尺，每年仲秋，桂盛开香飘十里；落尽，桂树环绕著一大片井然有致的坟地，这儿即是宗门一氏的祖坟地。

九儿作势要磕，没想到却听见宗老爷更无情的回应。

“这样不公平啊！”九儿忍不住又叫了起来。“我娘她到底错了什么您要这样对待她？”

“她死了便不再是了！”宗老爷毫无转圜余地的否决了。

令人纳闷的是，守坟人每次吼呀吼，追呀追的，却没有一次真正的追过来，每一回总是吼著吼著就突然没了声音，追著追著脚步声蓦然不见了，否则她老早被抓到官府里去了…这是宗家老爷的代。

于是，趁著夜里月黑黑风又，背著娘亲的骨灰坛，九儿第一千零一次偷偷摸摸的溜了宗氏祖坟地，在一大片“左邻右舍”中寻找***坟墓，准备把娘亲的骨灰坛埋去。

她也睡不著呀！

“好，没关系，您不认九儿没关系，”九儿咬吞下委屈。“但我娘她始终是宗家的人，您…”

牌终究还是回到宗家来了，却不是落在姊姊手里，这样也是没用啊！

她绝不会认输的！

打从端木净尘离开山庄之后，整整七天里，她日夜忙著女红，是没时间睡；可是在她也离开山庄之后，多的是时间睡，却再也睡不著了。

趴卧在宗府大门前，九儿保持著一动不动的姿势好半天。

祖坟地，氏族历代先人埋葬之地是也。

这就是九儿的办法。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思念他，思念到吃不下、睡不著

颓丧地回到天灵观附近的另一座早就没了香火的城隍破庙里，会合一大群老老少少乞丐，这些乞丐起码有一半是她打小就认识的，也是他们教她如何行乞，如何求。

“因为这就是事实！”

现下已经不是了。”宗老爷神冷峻地俯视跪在跟前的人。“当日你要带你姊姊离开宗府之时，我已要你大哥警告过你了，只要离开家门一步，你们便不再是宗家的人，现下你待要后侮也来不及了。”

“错在她不该被于家的人挑上！”宗老爷冷哼。“倘若她在嫁我之前就先行自绝而死，那我还会因激而替她风光大葬，每年清明奉上鲜素果，但她却傻呼呼的嫁给了我，这就是她的错！”

在众位姨娘的鄙夷目光下，在兄弟姊妹们车灾乐祸的窃窃私语中，在宗府下人们的嘲笑声里，九儿就这样被丢宗府外去了。

不知味地啃著馍馍，九儿环顾四周早已各自睡的乞儿同伴们，心中更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