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两年后

冬夜寒气如刀。

挑着沉重的水桶，仅穿破袄的谈珠玉瑟瑟发抖着，却仍旧咬牙一步一步地将水桶自井边挑回厨房倒满瓦缸。

僵ying十指布满了红zhong淤紫的冻疮，往往破了也没能上药，任由黑血黏在指上，只能在shen夜终于得已歇息的时候，颤抖着将手浸入温水之中，那千刀万剐般的剧痛每每令她yan前发黑，得使尽力气才能咬住那哀号的冲动。

生不如死。

可她不能死，也不能逃，因为她还没打听到囡囡的下落，她不能逃走。

谈珠玉冻得面白chun青，将最后一桶水倒进水缸里，指tou已经冻得毫无知觉，艰困地扶着水缸，双脚虚ruan她hua落跌坐了下来。

她曲膝jinjin环抱着自己，疲惫得把tou埋在发臭破袄里，好半天后，才发觉自己哭了。

“囡囡…你到底在哪里？”

外tou雪hua纷纷飘落，chu2地无声，也因为如此，chu现在厨房门外，那阵试图放缓的脚步声听在她耳里，依旧清晰骇人。

她警觉地抬起tou，泪雾未干的mei丽眸子布满尖锐刺人的冰冷。

来人怔住，呐呐了半晌才找回声音“对不起，我…吓着你了？”

阿niu哥？！

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她清艳小脸上的严峻防备之se依然未减，不发一语地盯着他。

阿niu哥是个憨厚的小伙子，自小就跟着他娘胡嫂子在谈家帮工，并且亲yan看见自家大小姐从一个mei丽天真爱笑的女孩儿，遭逢ju变，沦落成一名饱受主子和下人欺凌的nu婢，zuo的是最苦的活儿，吃的是最冷最馊的剩饭。

他实在很难过。

所以他总忍不住暗中找机会帮她的忙，偷偷帮她劈完堆积如小山的木柴，虽说大小姐并不领情，可他也只求自己心里好过。

谈珠玉慢慢地撑着水缸站起来，冷着脸就要chu去。

“等、等一下。”他急声dao。

她脚步停顿，yan底戒慎之se更shen。

“这个…你留着吃。”他笨手笨脚地从怀里掏chu纸包，飞快地sai给了她，然后怕是她会扔还似的，jin张笨拙地退chu厨门外，匆匆奔入夜se里。

谈珠玉低下tou，打开了那暖暖的、犹残留着他ti温的桑pi纸包。

里tou是两颗雪白包子，泛着暖暖面香味，像一记重拳击中了她的鼻梁。

又酸又热又痛的滋味迅速在yan眶鼻端弥漫扩散开来，该死的泪水灼痛了她的yan睛、她的xiong口。

她是谈珠玉，徽州富商谈三爷的大千金，为什么她会沦落到需要一个下人偷拿包子给她吃？

鼻tou酸酸的，心口痛痛的，yan眶热热的，可是谈珠玉还是迫不及待将那两只包子sai进嘴里，狼吞虎咽；嚼吃的动作没停顿过，扑簌簌往下掉的泪水也没停过。

自那日之后，她在园子里遇见阿niu哥时，已不再满怀戒慎地绕开路。

但她仍然低着tou快步经过他，不敢抬tou接chu2他充满同情的目光。

可命运没有因此就稍稍善待她，数日后，她又因小小细故被秋ju用藤条打得遍ti鳞伤，几乎动弹不得。

当天晚上，阿niu哥在她睡的柴房门口放下一小罐跌打损伤膏，什么话也没说，yan里泛着泪光，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才走。

她目送他的背影离去，鼻tou酸楚，好半晌后才弯下腰拾起那罐药膏。

掩上门，她就着油灯昏暗的微光，咬着牙慢慢褪下袄子，louchu了仅着cu布肚兜的雪白肌肤，开始为自己上药。

就在此时，砰地一声，门猛然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