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低下头来。
只听得章瑞全笑笑“过去的事不必再谈。”
过一会儿,李绫问:“你结婚没有?”
章瑞全点点头“对方待我不错。”
“谁带大你?”
“父系的大家庭。”
“有没有人爱你?”
章端全嗤一声笑出来,这位小妹,好不天真,他们都说生活美满幸福的孩子长不大,信然。
“有,”她回答:“有人爱我。”
“你有无职业?”
“我是一名民事律师。”
“呵,那多好。”
“看情形,你终于相信我与你有一个共同的母亲了。”
李绫逼不得已点点头。
“她从没在你面前提起过我?”章瑞全十分苦涩。
“母亲一定有她的苦衷。”
“对她来说,我根本不存在,她是这样努力要忘记章家一切。”
李绫忍不住斥责她“也许你们章家作恶多端。”
乃森拉一拉女朋友的手。
李绫说下去:“你想这可能是单方面的事吗?”
章瑞全站起来,拂手走入内厅。
“不可理喻!”
张律师叹口气“谈得好好的,又吵起来,这可能是你们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见面,亲骨肉,为什么不客观一点?”
“只有母亲可以解释这件事。”
“我想不,”王乃森说“假如伯母能够解释,伯母一早已经这样做。”
“为什么不瞒我们一辈子?”小绫掩脸。
“这并非不能见光的事。”张律师意图开导。
“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我派人在香港登寻人广告。”
“母亲嘱你这样做?”
张律师点点头。
一个黄昏,老朋友李陈少萍忽然上门来找他,脸色详和,要求立一张简单遗嘱,当她把两个女孩子的名字说出来以后,张律师的吃惊讶异,不下于此刻的李绫。
他没有多问,李陈少萍亦无多说。
她似乎想解释,嘴唇略为颤动一下,终于一字不露,站起来告辞。
遗嘱的秘密一直保守到三年后的今日。
李绫告辞。
临走说:“请同章小姐讲,母亲并没有忘记她,一切与我平分,可见在她心目中,章小姐的地位不轻。”
她偕乃森离去。
章瑞全听到妹妹这番话,不知恁地,鼻子一阵发酸,她努力忍着忍着,豆大泪水,终于滚下眼眶。
张律师同妻子说:“短暂人生,漫长痛苦。”
李绫食不下咽,草草休息。
整夜梦见母亲。
妈妈,妈妈,她辗转梦呓。
梦见自己三五岁模样,扮小蜜蜂,背两只小翅膀唱歌,唱完了,扑到母亲怀中,让母亲亲吻,听母亲笑说:“你是我生命中至乐。”
李绫惊醒,可怜,没有母亲的童年,会是什么样的童年?
对李绫来说,尤其不可思议,她由母亲亲手带大,母亲已经退休,一早到晚,就是服侍她。不用上班
早上起来,先滚到母亲床上,伏到她胸瞠,听妈妈说故事,同妈妈一起看电视新闻,让妈妈称赞…一同吃早餐,梳洗,去游泳,去逛公园,去图书馆。
李绫敢说,没有人的童年如她的童年那般舒适惬意。
母亲为了同她去参观农场,驾车三十分钟到郊外,使李绫印象最深刻的是小猪:鬈尾巴,在泥巴中打滚,看得她笑声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