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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龄蔷之恋(2/2)

龄官的结果书中不曾说明,要以后文来推,藕官祭官一节说,藕官是小生,药官是小旦,藕官便认为她和官是夫妻,不但戏中情投意合,就是寻常饮起坐,两个人也是你恩我,后来官死了,藕官哭得死去活来,补了小旦官之后,她后人,犹不忘前人。这里现了前后小旦,那么最早现的小旦龄官哪里去了,补官当在遣散之前,说明遣散之前龄官就消失了。

除此之外,他大概还震惊于情的能量,一个是份低贱的戏,一个是庸俗委琐的寄者,当他们相遇,当他们相,肮脏的过往遁形而无迹,贾蔷从前的,似乎专为这一刻准备,是呈给那女孩的一份特殊礼,使她可以知晓,他趟过那些污浊黑暗,就是为了与她相遇,为了在她面前突然光明纯净起来。

当龄官芳魂早逝,独剩贾蔷在世间漂泊,想起那夜他们各自的戏,贾蔷唯剩下“游园惊梦”的份,龄官也到底未能越过自己的份,与心上人白到老,虽然让人不无惆怅,也为他们庆幸,都说“死在前八十回里的人是幸运的”,要是沦落到后来,还不知鹗等人怎么糟蹋呢。

但是,是不是除了正人君就是?他俩都没有能力明白,宝玉的珍惜恋慕似乎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也许是被这不得要领搅得郁闷,也许只是单纯的日长烦腻,他突然想要听梨香院小旦龄官的《牡丹亭》,遂抬脚找上门来,虽是自说自话的不速之客,但贾府的贵公,多少人想结还结不上呢。

人,才叹黛玉是宝玉的真知己,他俩的情,是建立在对一切好事的恋恋与叹惋上的,那些戏丫鬟,在黛玉看来,或者如她多情埋葬的落红,她害怕宝玉告别他们共有的世界,变成一个非礼勿看非礼勿视的正人君

同大多数读者一样,我并不认为贾蔷的情能够天长地久,如烟,只开一瞬,即使明日他薄情相弃,但被贾宝玉目击的一瞬,我相信,他的是真实的。

其实是恋中的女的本能表现,她就是那划“蔷”的人,她的恋人是贾蔷。我们不知其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却愿意相信,必然真挚而缠绵,如同最清洁的,洗去了那个自污浊的男的尘垢,使他最起码在这一刻,生了纯粹的情。

当然,一个戏班的可能会有两个乃至更多小旦,但梨香院的戏班应该不会有这么多,第一,官是在官死后补上的,若有两个小旦,就不必着急再补一个,另外,留下的八个女孩分别是正旦、小旦、小生、大面、小面、老外、老旦七,再加一个类未言的文官,基本没有一个类两个女孩的现象,而且昆曲行当,分为“生旦净末丑”,细分为“二十个家门”,十二个女孩一人担一类,犹嫌不齐全,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小旦。

然而当他赔笑在龄官边坐下,龄官立即抬躲避,又说嗓哑了不肯唱,一个小戏竟这般自尊而狷介,倒让宝玉讪讪地红了脸。

再度场的贾蔷,已无从前的八面玲珑,见到宝玉只是让座,自己径往龄官房里而来,全然不避嫌疑,不拿那女孩私藏的玩,他的世界,只剩一个她,全被她一喜一嗔一叹一怜所牵系。屋内是柔辗转,外面却看痴了一个宝玉,他方知一个人只能得一份泪,识得自己命定的只有一份情,这是宝黛情一个里程碑,从这里经过之后,他便告别迷的混沌时代,如眷,似年,他只与一个女相约终生。

我喜这两个人,他们都是聪明人,挣扎在迷红尘中的贾蔷,我所的一刻,便是立地成佛了;而龄官,她的多愁善,她的情执迷,她的自尊清,她天赋的演艺才华,都更为我欣赏。可叹这样两个人,最终依然是曲终人散。

所以,有两可能,一是龄官死于官之前,二是曹雪芹写到后来把她给忘了。我采前说,她单弱,眉像林妹妹,划蔷一节也差被当成模仿林黛玉,较之公认为黛玉之副的晴雯,她更似林妹妹的影,为情而生为情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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