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几乎鼻头相碰。望进那防备的眼中,他沉声令道:“够了,鹰语,莫要为我伤了人命。”
大人挡去了视线,陶知行见不到那黑衣人下场如何。她急促地抽着气,口鼻间染上了他的气息。
江兰舟逼着怀中人与自己相视,又再说了一次:“听清楚了吗?莫要为了我。”
陶知行不说话,心口疼得说不出话。
另一头,魏鹰语依言住手,将那黑衣人五花大绑,一脚踹到边上;接着奔到两人身边,低头一见阿九的伤,急道:“此箭无毒,箭身滑,多穿伤而过,此刻尚在身内,不仅止不了血,怕是伤骨了…大人,鹰语由后将箭拔出吧,再上了我魏家的金创药,一刻便能止住血。”说着,他伸手扒阿九衣襟。
“不。”怀中人身子明显一僵,江兰舟阻止道:“不,鹰语,既伤到骨,到了驿店,请大夫来看过方为妥当。”
魏鹰语一拧眉间,瞄着大人按在伤口的手,纵然大雨,也冲不净血渍…阿九哪能撑到驿站?只怕还未走完下山的路,便已虚脱。
“知行,”江兰舟见他闭了闭眼,拍拍他脸颊,轻唤。“越过山头就到驿店,届时为你唤了大夫诊治,你能忍吗?”
陶知行咬着下唇,使力撑起半边身体,试着动了动,点了头。
见他还能使上些力,江兰舟舒开眉间,扶他起身时对鹰语说着:“你带上此人先行,驿店无大夫,还要劳你去请。”
“大人,”魏鹰语见他二人相扶而行,甚是勉强,如何让人放心?
他顺手拉起了地上仍在哀号之人,道:“陈大人是否还派了其他人来对付您,还未知哪。若鹰语先行,万一贼人追来,那可怎么办?”
“方才见此人模样,多半不知你识武,想必认为派他一人前来就足够。”江兰舟分析后催促道:“雨势一时半刻是停不了了,天黑得快,入夜后山里湿寒入身,那时知行就真撑不了了。我等快快动身吧。”
大人的话,是想让他安心,还是让阿九安心?看着大人拥住阿九的模样,魏鹰语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只有照做。
虽是同时动身,毕竟带着受伤之人同行,还是慢上许多。下山的路弯弯曲曲,一会工夫,江兰舟已看不见前方的鹰语。
陶知行走得十分吃力,大雨湿了衣衫,徒增重量。她几乎将半边身体挂在大人身上,脚步亦是被他拖着。
不知走了多久,雨势小了些,但江兰舟感觉身边人愈发沉重,仿佛随时会倒;他蹲低身,将陶知行背到背上时,他已没有一点反应。
“知行,就要到了。”微弱的鼻息在耳边,江兰舟稍稍侧过脸,温声提醒道:“你若累了,别睡,在我背上休息一会便是了。”
他的声音很轻柔,陶知行点了头。伏在那宽阔背上,听雨声,听他的心跳,几次她就要阖眼时,又被他唤醒。
不知是不是幻影,越过他的肩,隐约见到山脚下的驿站。就要到了,再撑一会就到了…可…她怕是不行了。
人终有一死,她看得很开,没什么不舍,也没什么好留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