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只能冷旁观，任她在堂上承担一切。

江兰舟闭了闭，再睁开时，他唤：“知行。”

意识过来时，他已伸手掬起那细发丝，瞅着那系得有些随意的结，拉下了发带。

脑中冒疑问，也并不是非要得到答案不可，只是随意想想，任疑问来了又去。陶知行趴在了窗棂，穿过窗，看着另一小石盆中，等着面映月光。

这长发散下过，发尾沾过污，然而握在手中是如此地细腻柔，令人想捧在手心好好珍惜。他柔了眉间，替她繋好了发。

江兰舟总在夜时分绕过书房走来，然后，停在了廊转弯，远远望着，心下猜着，她能发儍到什么时候。

有时，江兰舟会忘了她是家中老么，当有被捧过过的骄纵，也有被层层教过的不敢违背。她的语气很淡，但当中透的一可怜、一讨饶，令人揪心。

“大哥要气坏了。”片刻，她才失神说着。

杀害日是死罪，暗杀朝中官员就算失手亦是死罪，可再怎么罪孽重的人也只能死一次，于是，陶知行的伤，得不到一丝平反补偿。

她在意吗？一也不。

侧他的大掌伸，将一封信摆在窗棂，那微凉的声音说着：

那不介意陶家曾为仵作之家，不介意她年龄已稍大，还愿明媒正娶的小商人，这好不容易谈成的亲事，只怕也要告…

江兰舟沉默着，向前一步，黑眸落在她。

然而此案只能将过错全都归到了杀害日、山中袭击他们的黑衣人上，追究不到其后指使者。这样的结果，应该不让人讶异？

在距离她三步之外，他停下，微低，看着她一乌发束…自齐玉回来，她已不巾，仅以男装束发。

瞒…就是因为瞒不了，说不了谎，所以几次提笔，墨沾了纸了纸，陶知行仍写不半个字，才迟迟未将信寄。

而那丽，她总小心收在布制的巾后，不教人窥见…一如她底刻意蒙蔽的光彩，一如她压抑封印的心。

过了很久，后之人已然离去，陶知行还没回过神。

陶知行听了是谁，然没有回。

她曾对自己透的弱，一闪即逝；而那时的自己，没能把握住…

手收，指节在手中信件上印了折痕。江兰舟迈开步伐，来到她后。

日的案结了。

在意的，是他。

怨他在公堂上的冷漠相对，没有言阻止，只是任她显分、放下长发，就为护住一冰冷尸。

相识以来虽觉她对死以外皆不上心，却不代表她没有一自尊。公堂之上她松下发束，于什么样的心思，江兰舟能猜测几分。

江兰舟不禁要去猜，她…在怨吗？

她的鲁莽、她的自私，又该如何向大哥代起？

那日验了全尸，日的没有其它伤，采贼一说不攻自破；验尸时有坐婆一同，而其慑于陶知行专注定，不敢造假捣，当堂在尸帐上画押确认无误，黄大人自是无话可说。

那日堂上，陈大人的线在看着，看他如何弱，好抓了再次打击。陈大人知他在乎日，所以日死了；如果他当日为陶知行而，接下来，害的可能是整个陶家。

远，一人影望着她许久。

陶知行的伤好得很快，回到福平后他聘了大夫住中，方便照料，一日两次汤药，气好上许多，行动与常人无异。大夫说她当多休息，已虚，不宜再多耗心神，所以她送至书房的案帐，他不去翻、不去读，宁可她院中枯坐发呆，了无生气。，

从袖中拿一，将手中梳包妥，江兰舟将之放在了窗棂上的书信旁。

“上月你是否未寄平安信回去，还是寄丢了？你大哥写了封信给我…信中提及一门…亲事，你迟迟未答复。另外，齐玉县的事，你打算瞒他？”

还有何事可以消磨时光？

约法三章要低调行事，却仍是打着陶家仵作之名为人验尸；大哥一心想保护家族女眷，将亲戚姊妹们都嫁得好些，她在堂上披散发，又会引来多少指指？大哥最疼的是自己，他最在意的一切却教她轻易毁了。

陶知行保护的是日，与陶氏仵作的一傲气，不允许旁人去破坏去改写留在尸上的遗言与冤屈；她慷慨地以自己的名声为赌注，并非为了他。她若有过一后悔，心中若有一担忧，为的是远在日江的陶氏一族，与她大哥心积虑脱离贱民之列的苦心；她心中所系，也多半与他无关。

那发间映的暧暧光泽，净得有如从未沾染过世间尘埃。

她一顿，却是没有回。江兰舟从怀中拿备好的小梳，顺着她的发，由发心梳起，梳开纠结，梳开纷；轻轻地、柔柔地，怕用多了力便会扯坏了似地，一梳，一梳、又一梳。

陶知行楞楞地，还在神游。他的声音很轻、很凉，好像说了些什么，她听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