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兰舟立起，恭敬见礼：“下官见过钱大人。”

“免礼。”钱大人一挥手，示意他坐下，：“陪七王爷说话，耽误了时候，让你等着了。”

“兰舟。”一人步厅，着华丽官服，扬声唤着。

从镶金边的窗棂望去，京城的初雪如细，落在院枯枝上绽放，随即又去。

此时上京，他岂不是又将自己投了一锅黑？

如大人所料，只要他如实一切，陶爷会个明白人。一个阿九，换一家平安，任谁都知该怎么。

陶知方了气，闭上，半晌，才问：“该到日江，对我说这一番话的，不是兰舟吗？”老友不亲自前来，是不敢面对他？

兰舟可想过，若他这大哥的不允呢？

事情过了那么久才肯派人前来，陶知方冷声问着：“还有呢？”

手边上等木雕桌椅，铺着手工绣彩缎，细看所有图样、纹路合着季节，选较、夏单调，却是用上了各式的绿，浅织，意寓松柏长青。

江兰舟一靛长袍，手中捧着今年官窑上呈的巧杯，双落在其上山与一叶小舟，想起的，是某人盯着麻油小瓶，只是远观，不敢亵玩的模样。

“京城。”

江兰舟，语带同情地：“那么就可怜了鹰语了。”

被那一双正气眸瞧得有些心虚，魏鹰语清了清，才接着：“公堂之上，阿九暴了陶家仵作分，也暴了为女。”

“钱大人见笑了。”江兰舟应：“下官易离，不过吃吃家乡味罢了。”

钱大人仍笑着，片刻，才正：“这几年，是委屈你了，兰舟。虽然我明白，这回若不是陈大人沉不住气，或许你真能一生待在福平，闲来下棋，笑看几个偏乡知县发梦。”

闻言，钱大人更是笑得差岔了气。“兰舟胡说，鹰语你在福平府里聘的可是易离名的厨，纵然在偏乡，也是颇为惬意”

然而陶知方不会阻止，因为，他猜得到兰舟此举，自什么样的想法。

钱大人也跟着呵呵大笑，：“离京几年，京中这虚伪应对，你倒还能习惯。”

魏鹰语也沉默。

闻言，陶知方一顿。

接下来，他只要回到福平，数着回京的日便成了。

陶知方没将怒火发在他这传话人上，是好脾气，魏鹰语在心中赞他冤有债有主。

有了动作，”陶知方不说话，但仔细听着，因此魏鹰语继续说：“大人的一位朋友被杀害，贾立叛离，阿九受了伤。”

陶知方会动怒，是人之常情，魏鹰语仍将事情诚实来：“暗袖箭由背心，血不止，伤了骨，大夫刮取箭，又在府中调养数月，如今已无大碍。”

还是，老友又在赌，赌他会将家族利益摆在前？

陶知方默然，只是将视线从魏师爷脸上移开。手边架得极低的横栏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一年前兰舟的日江之行，自私背后藏着官场打半辈仍未被染黑的初衷，所以他将小妹给他。今日来到日江的不是兰舟，他的私心却显得更清楚明白了…

“什么伤？”陶知方双手在桌下上楸起，沉声问着。伤到无法写信回家？兰舟也伤了？伤了手还是脑，所以没有早通知他？

当初潇洒离京，不就是为了远离朝中喧扰？兰舟心思沉，却曾怀抱理想，是因不断牵连无辜，才起了去意。或许当年他想过褪去官袍，隐在山林，是因放不下自幼一同长大的贾立，才顺着陈大人安排去了福平；也因心中仍抱着一丝盼望，盼在乡间，再小的案也好，他都要尽力厘清真相。

“钱大人这么说，是要折腾下官了。”江兰舟呵呵笑着。

“尚可。”江兰舟回着话，一边为钱大人添了茶。“几年茶淡饭，了京，上隆兴客栈吃了顿油浇鲈鱼、鸭油烤、脆猪，也没半不适。”

“你家大人现在何？”

鹰语定期回报府中情形，对于远在福平之事，钱大人自然了若指掌。

笑意爬上那白净脸庞，他啜了杯中晶莹的新茶。

魏鹰语也看向了海面，那一波一波的海狼迭起，正正说明了世间的理，是一山还有一山；而最后的赢家，是钱大人…思及此，他不禁扬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