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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场赌一个在你心里的位置(4/4)

情况太紧急,多拖一刻,变量就多一分。

“杨仲齐哪位?”

“我。”

医生点头,抽出他的检验报告递去,以及,捐肝的手术同意书。

“你考虑看看,要不…”

一目十行看完报告结果,他直接抓来手术同意书,一秒签完名,再塞回对方手里,连犹豫都不曾。“请用最快的速度安排手术!”

杨叔魏眼眶泛红,满心感动。仲齐哥明知道,大哥实质上跟他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却仍愿义无反顾。“谢谢你,仲齐哥…”

杨仲齐瞪他一眼。“我救我自己的兄弟,用不着你谢。”

更久、更久以前,那时,叔魏还是个不懂事的小笨孩。

父母出国洽商,原本,是晚三日才会归来,只是为了陪独生子过十岁生日,提前划了后补机位,却成了那班死亡班机的两抹幽魂。

他连哭,都哭不出声。

父母是变相地为他而死,他有什么立场哭?

他更怕,那么疼他的爷爷,会不会也这么想?然后开始讨厌起这个害他最心爱的儿子赴上死亡班机的孙子。

他讨厌自己的生日,他不出生就没事了。

但爷爷说:“这个家,原本是显仲在扛,现在他不在了,当儿子的就要担起父亲的职责。”

他懂了,也重新找到自己人生的立足点,可是…心还是好痛。

那时候,只有叔赵知道,他每晚流不出泪的无声哭泣。

他总是来陪他,安静地弹琴给他听,弹一整晚,重复弹同一首。

他还记得,那是肖邦的〈夜曲〉。

每一晚都弹,一弹就是大半夜。八岁小孩,没有更好的安慰技巧,他只会弹钢琴,傻气地想到用琴声来安慰他。

直到有一晚,干涩的眼眸突然涌出水来,停也停不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旋律会让他那么想哭,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就放声痛哭起来。

叔赵坐在他旁边,拍着他的背,八岁小孩能想到的极致安慰,只是一句--“没关系,我爸爸分你。”

“我其实…很害怕。”不敢告诉任何人的心事,只能对年龄相近、与他感情最亲厚的叔赵说。颤着声吐实:“爷爷说,要把这个家交给我,代替爸爸做他的事情,可是…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我怕…我会做不好。”

“那我帮你。以后你做什么,我都挺你,不要怕。”

猛然睁眼,一时无法将情绪抽离,胸房纠扯,疼痛。

惊慌想坐起,腹间痛楚让他摔回病床,无声喘息。

在病房照顾他的杨幼秦赶紧上前来。“仲齐哥,你要什么?”

“叔、叔赵。他--”说好,要一辈子挺他的那个人…还在吗?

“他没事。医生说术后状况很稳定,不过还没有醒来。”

“我要去看他。”

“可是你才刚动完刀…喔,好啦好啦,我去问一下医生。”心知二堂哥想做的事,没人能劝退,杨幼秦直接省下力气,去护理站借轮椅比较实在。

等到加护病房开放探视的时间,杨幼秦推着轮椅,与他一起进加护病房。他静静地看着,苍白脸容、微弱到必须靠仪器维持的呼吸,生命力脆弱到一碰就会消散…

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看着生命中最亲、最爱的人一一离他而去,他却无能为力,这种痛,他尝得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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