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秉公审断。那知县大老爷见是外国人的事情,那敢违拗,诺诺连声的答应,立时立刻的出了一张传票,传沈仲思兄弟二人到案,沈幼吾,听得有外国人帮着他哥哥出头打官司,登时就吓矬了一尺,要请几个亲族出来做个见证。那些亲族听见说有外国人在内,谁敢多事?一个个缩着头颈死也不肯去。沈幼吾没奈何,只得硬着胆子自己到案。县大老爷着实训斥了他几句,叫他听断具结,把父遗财产兄弟均分。沈幼吾不敢不听,只得当堂具下结来,兄弟二人一齐退出。此时沈仲思得意扬扬,沈幼吾垂头丧气,到了家中,邀齐亲族,把所有的现钱产业分作两分,兄弟二人各得一分。 沈仲思得了这些财产,便在上海买了一处房子,把家眷接在一起,竟不想回到常熟去了。果然把那财产提出二成来,也有十多万银子,送与教土,一齐捐入教堂。算起来他们兄弟分家,只便宜了一个教士,轻轻易易的几句话儿,就卖了十数万银子,这叫做“鹜蚌相争,渔翁得利” 看官试想,天下只有儿子死了,旁人瞒着他的父母不叫晓得。那有儿子现在好端端的活着,却瞒着父母说是死了的道理?这可是一件绝妙的新闻,更可笑的是沈仲思怕他兄弟在父亲面前漏了风声,每年孝敬他兄弟一万洋钱,买他个不开口。从古以来,只有将钱买命,那有花了银钱自家装死的道理?这样的笑话不要说是自家眼见,就是听也不曾听过,可算得少见多怪。无偶独有的了。 闲话休提,书归正传。只说沈仲思叫了个兆富里的洪月娥,一到台上便咬着沈仲思的耳朵,唧唧哝哝的讲个不住。李子霄晓得洪月娥和沈仲思是有交情的,看见他们台面上这般要好,不觉心上有些热刺刺的起来。张书玉坐在背后把李子霄的衣服一扯,李子霄回头过来,书玉低声笑道:“耐看俚笃两家头恩得来!”李子霄微笑不语,一会儿看看洪月娥,一会儿又看看张书玉,书玉低问:“看啥?”李子霄不答,只是呆呆的看。书玉伸手过来拧了他一把,背过脸去,却慢慢的回转秋波,偷看李子霄的脸面。不防李子霄也在那里看他,恰恰的四目偷窥,两心相印,书玉不觉低鬟一笑,脉脉含情,李子霄趁此也咬着书玉的耳朵说了无数的话。书玉只是含笑摇头,李子霄怃然若失,又见洪月娥和沈仲思恩爱缠绵,一直坐着不走,等到将要散席,逼着他一同回去。沈仲思还有些迟迟疑疑的,月娥一定不肯,把自己的轿子让与沈仲思坐了,自己坐了东洋车回去。 李子霄见了甚是艳羡,忽然的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一连喝了几大杯酒,装作大醉的样儿,伏在桌上,连客人要走,他也装作不知,只是沉沉的打睡。只听得张书玉走近身畔叫了几声,李子霄不应,书玉低低的向姨娘们说道:“李大人吃醉哉,搀俚到大床狼去靠歇罢。”就有一个娘姨帮着书玉,把李子霄搀到床上,轻轻的放他睡下,又叫娘姨们小心伺候,自己到别处房间应酬客人去了。李子霄在大床上假装睡着,等得好不心烦,直等到十二点钟,书玉方才进来。一进房门,便问:“李大人阿曾困醒?”娘姨答道:“一径朆醒歇。”书玉轻轻的移步床上来,把手摸一摸李子霄的额角,又附耳叫了他两声,李子霄只是不应。书玉坐在床沿,低声向娘姨说道:“格个李大人勿知那起风来,阿要喊应仔俚,问声俚看?”说着,便软绵绵也睡到床上来,又叫了他几声,李子霄听得张书玉对着娘姨这般说法,心上甚是感激着他。张书玉叫了两声,便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开眼问道:“有什么时候?”书玉道:“一点钟也敲过哉。啥格耐一困就困到仔故歇,阿是有啥勿舒齐?”一面说着,一面把一双儿罗绵的纤手在他背上轻轻的挺了几下,又对他说出一番话来。正是: 玉软香温之夜,此福难销;金迷纸醉之天,深情如许。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