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这个双台吃得成了。”说着不由分说，把他们拉到清和坊陆韵仙院中。大家坐下，立刻摆起台面来。　秋谷的意思，本来狠不愿意来吃酒，只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事情，怎么到了除夕还在堂里吃酒？又不算年夜饭，又不算辞年酒，这算个什么路？无奈山甫死拖活拉的不肯放手，只得勉勉跟了来。又见陆韵仙对着山甫不瞅不睬的，满面着不愿意的样儿，不由得心上添了几分不快。章秋谷看了多时，便对着陆韵仙微微冷笑：“今天我们这几个人里，那一个得罪了你，请你讲给我听听。我看你今天满满脸都是一付不兴的样儿，这是什么理？”　陆韵仙听得秋谷挑他的，便吃了一惊，抬起来看了秋谷一，觉得这个人丰仪照，华彩凌云，嫖客里难得遇着这般人。不由得把一低，大宽转的飞了一个，一面微微的笑：“章大少，阿好请耐勿要扳倪格差。倪有啥怠慢格场化，请耐包涵。”说着便立起来，自己去斟了一碗茶，走过来递给秋谷；嘴一动，睛一瞟，低低的笑：“章大少，请用茶。”秋谷见了，自然心中会意，便也对着他把略略的摇了一摇，中打着苏白说：“先生勿要客气，谢谢耐，对勿住。”陆韵仙见了也不开，只把嘴披了一披，扭过躯回就走。　陆丽娟坐在秋谷背后看得明白，忍不住“格”的一笑。这一笑不打，只把一个陆韵仙笑得连耳带脖都扯得通红，瞅了陆丽娟一个白，赌气仍旧跑到山甫背后坐下。山甫睁睁看着他们，摸不着一些脑。　这一席酒，虽然山甫了主人，殷殷相劝，却是已经到了这般时候，一班客人大家都未免有些琐琐屑屑的事情，便不等终席，一个个告辞要走。山甫也不好留，一时间几个客人都走了。只有章秋谷一个人还坐在那里，见大家都走了，便也立起来谢告辞，却悄悄的和山甫说：“我看这个陆韵仙的样儿，和老表叔不见得怎样的要好。老表叔如若有什么事儿，只顾和我讲个明白，或者我可以和老表叔帮个忙儿也未可知。”山甫这个时候还是糊里糊涂的，只认着陆韵仙待他不差，这一笔钱是本家敲他的竹杠，和陆韵仙不相。便随谢了秋谷几句，只说没有什么事情。　秋谷心中暗笑，不便再说，便辞了山甫，一径回到新路公馆里来。见了太夫人，也没有什么话说，只说了几句闲话便退来。只见他那位夫人同着陈文仙两个人正在那里指挥着铺设炕围椅垫，秋谷也略略的料理一回。　江南的风俗，到了除夕晚上一定要接什么财神，又是供什么佛。秋谷虽然不信这些事情，却是老母在堂，不便违拗，自然也要依样葫芦的忙碌一番。一会儿摆上家宴来，太夫人坐在中间，秋谷坐在上首，他夫人和陈文仙便一顺坐在下面，大家说说笑笑的十分兴。差不多吃到十二钟光景，方才撤席。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那里迎接灶神，只听得一片的爆竹声喧“劈劈拍拍”的络绎不绝。秋谷也胡跑到厨房里面去磕了几个，便走来和老太太说：“要到朋友人家去辞年，恐怕有几个知己些的人要留着吃年夜饭，一时不得回来。”太夫人不晓得上海的风俗，只说上海地方的人家都是这个样，便一。　秋谷回到自己房里去换了一衣服，正要走时，恰恰陈文仙走房来，对着秋谷低鬟一笑：“耐到底要到啥场化去吃年夜饭？搭倪讲明白仔洛去。”秋谷还没有开，他夫人接着说：“那里是到什么朋友那里去辞年，只怕你这个朋友是住在堂里的！”秋谷听了，对着他们两个人一笑，又朝着他夫人摇一摇手：“你不要这般不兴，等回儿我回来，好好的和你辞一个年，总算我陪个不是何如？”他夫人听了不由得两颊生红，别转去啐了一：“不要这般混说，快些去和你的相好辞年罢！我是用不着的！”文仙在旁边听了，也不觉回一笑，对着秋谷把睛瞟了一瞟。秋谷哈哈的笑着，一路走下楼去，坐上包车，风驰电掣的到久安里来。　到了陆丽娟院中，只见辛修甫和王小屏两个人已经坐在那里，秋谷见了大喜。不一回陈海秋也走了来。原来秋谷日间在久安里的时候，已经写了条叫相帮送去，约他们十二钟在久安里吃年夜饭。这几个人见是秋谷请的，知不能不到，只得大家拨冗到来。陆丽娟问着秋谷：“阿再要去请啥客人？”正是：　残年风雪，谁开东阁之樽？良夜迢遥，应有唐之梦。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