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了胆，逢着民教哄的事情，一秉至公的律办理，不要袒护教土，凌百姓，也何至于闹这样的事情来！总而言之，官的人要是存了个患得患失的心，就断断不能办事。小侄狂瞽之论，老表伯以为何如？”　金观察拍手：“你的话儿一些不错，正和我的意见相同。如今那班办涉的人要是个个都能依着你的话办事，我们中国的利权何至这般丧失！我们中国的百姓何至这样受欺！”说着三个人不免嗟叹一番。金观察：“如今官场中人的卑鄙龌龊，比那前十年的情形更是不同，就是说也说不尽许多。别的都还不必说他，最可笑的就是我们这班候补，你只看全国行省里那些最重要的差使，什么银元局、铜元局、铁路、矿务、军政、警军，那一的总办、会办不是候补当的？好象世上的人只要是个候补，就无所不通，无所不晓，不论什么事情都是内家，不什么要差都是熟手。好象不是候补就不胜其任的一般。你想，那些候补里大半都是些有钱的纨袴弟，仗着家里的有几个钱，捐个功名来顽顽，那里会办什么事情？虽然候补里也未尝没有几个明、有才有识的人，却是十个里找不这样的一个。把国家的大事，一古脑儿的都给这一起酒饭袋的庸才，我们中国的前途那里还有什么希望！”说着不觉长叹一声。　秋谷：“老表伯这番说话委实不差。如今那班候补里，像老表伯一般的人不要说十个里找不一个，就是全国的候补一古脑儿合拢起来，只怕也拣不几个！”金观察笑：“这句话儿你是违心之论了。像我这般的人，在候补里虽不是什么酒饭袋，却也算不得什么奇材异能。不过抚心自问，还不是那班尸位素餐的人罢了。你的说话未免称誉得过当些儿。”　召太守接着说：“秋谷兄的话儿却也不是过赞，委实如今直隶通省里和大人一般心办事、才识兼优的，却是寥寥无几。”金观察哈哈的笑：“今天什么理，你们两个人忽然这样的谬赞起来。”章秋谷：“小侄的为人，老表伯是向来知的，从不肯胁肩谄笑，当面阿谀。就是召太尊，也不是这般卑鄙的人。”章秋谷正说到这里，忽然外面有人来拜会金观察。当差的传了来，金观察连忙起去。临走的时候对着秋谷：“今天余太守请你在上林晚饭，你去不去？”秋谷：“如若老表伯去，小侄一定奉陪。”金观察一，匆匆的走了去。　当下章秋谷又和召太守谈了一回，又办了些日行的公事，看看日西斜，便回到卢家胡同金观察的公馆里来。只见余太守已经来了，在金观察书房里谈天，见了秋谷连忙拱手：“我只怕秋谷先生不肯赏光，所以特地自己过来奉请。”秋谷：“岂敢岂敢！多承赐饭，扰郇厨，那有不到的理！”余太守：“好说，好说。秋谷先生为什么要这般客？”金观察便取笑他们：“我看你们两个不是在这里讲什么话，大约是你们两个结了新亲，今天在我这里会亲，所以一个这般客气，一个又是那样谦恭，不然为什么要这般拘束呢？”说得秋谷和余太守两个都笑起来。　余太守坐了一会，便向秋谷：“如今差不多有六下钟，我们就去好不好？”金观察便对秋谷：“今天我听说天仙戏馆里，来了个上海新到的女伶冯月娥，旦戏串得甚好，我们何妨早些吃了晚饭赏鉴他一下？”余太守听了先自兴，中说：“狠好，狠好。我们吃过了立刻就去。想不到我今天这个东主人得竟不折本！”　金观察和章秋谷听了都微微一笑。章秋谷不说什么，金观察却对着余太守：“你的算计既然这样工，何不索连今天的一顿晚饭都不要请，岂不更占便宜？”余太守听了，起来对着金观察打了一拱：“既然如此，今天对不起，一客不烦二主，我奉托了你老哥和我代作了今天的主人，何如？“金观察大笑：“好得狠，好得狠。你既然舍不得钱，我今天非但不要你一个大钱，再送五块钱给你用用好不好？”　章秋谷听到这里，忍不住“格”的一笑。余太守也笑：“不好，不好。给你占了便宜去了。”金观察：“你自己情情愿愿、伏伏贴贴的叫我来占你的便宜，我不好意思推却，自然只好领你的情的了。”余太守笑着“呸”了一：“小孩没有规矩，满嘴里讲的是些什么话儿！”金观察拈着自己的胡须，对着秋谷：“你听听他，倒叫我是小孩！你想可笑不可笑？”　三个人一面说笑，大家都坐上轿到日本租界的上林番菜馆来，拣了楼上的一间房间坐了。余太守便写了几张请客人的条给细崽，叫他立刻送去。请的客人就是言主政和杨司两个，宾主只有五个人。正是：　胭脂照夜，楼台歌之；粉墨登场，傀儡衣冠之恨。　不知后如何，且待下回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