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下山，双膝行至吴王辕门，吴王召，问曰：“大夫此来何故？”文顿首曰：“东海役臣勾践，待罪于王，今愿倾心服德，奉表称臣，求延命，遣臣待罪于王前，望大王哀矜而赦之！”吴王览表，见其君臣降心，将许之。胥剑叱文曰：“昔携李之战，吾先王中箭而死，今日乃天以越赐吴，大王不受而放之，是逆天也！天不可违，时不可失，况且诸将辛苦，方得报仇，王又不察而赦之，何也？”夫差曰：“然！”遂投表于地！叱退文曰：“汝君臣今日必引颈就戮！”

次日，-引文来见吴王。吴王大怒。文曰：“寡君不度德量力，妄自修战书与太王决雌雄，违天犯上，反受其殃。

文归报越王。越王不敢往见。范蠡曰：“国之存亡，在此一决，王何故不往？臣愿与寡王同往！”于是，勾践与文、范蠡数十从臣各袒膝行，至吴王大寨，献上降表。吴王观之，谓勾践曰：“昔先王携李遭败，死于陉城，吾每怀恨，复此仇！今观汝表堪怜，姑置其罪，合从吾归国，以备佥役。”勾践君臣顿首曰：“大王此言，实臣下之幸！然臣之妻孥玉帛，皆在国，王请班师，容臣归收妻孥金宝，然后朝待罪！”

吴王犹豫不决，胥又谏曰：“不可！夫吴与越，势不共存之况，先王被越所伤，曾嘱大王，无忘越王杀父之仇！今言犹在耳，大王苦志三年，诸将受尽疮痍，得败越兵，今若许其求成，是忘先王之仇，徒疲诸将之劳，举三年之功，一旦而休，何异焚机槛而纵猛虎，决江海以活蛟龙乎？”遂又上表，述夏少康与过浇之事以谏。其表文曰：臣闻之，树德莫如兹，去疾莫如尽。昔有过浇杀斟以伐斟鄂，灭夏后相，后缗方娠，逃自窦，归于有仍，生少康焉，为仍牧正。甚浇。能戒之，浇使椒求之。逃奔有虞，为之庖正，以除其害。虞思于是妻之以二姚，邑诸纶，有田一成，有众一旅，能布其德，而兆其谋，以收夏众，抚其官职。使女艾谍浇，使季杼诱（冢壹），遂灭过浇，复禹之绩，祀夏天，不失旧。今吴不如过，而越大于少康，或将丰之，不亦难乎？勾践能亲而务施，施不失，亲不弃劳，与我同壤，而世为仇雠。

人之上。吴兵现如狼虎，焉能抗战而脱，必须降敌，奉表称臣，或可免死。”勾践遂修降表，令文来见吴王求和。

文恐惧而退，归告越王。越王大惊，将剑自刎。范蠡抢剑止曰：“王何前日太刚，今日太柔乎？臣闻吴之太宰伯-，乃悦利好之徒！须得女宝以赂之，则讲和之事成矣！”越王然之。当时，从行女数十，王选其者八人，玉带一条，玉瓶玉一副，复令文资此先见伯。文遂径投伯-寨中，伯-忻然迎，见，文告曰：“寡君不量威力，与大国较战，今困穷失计，太宰德尊望重，倘能于吴王前，方便一言，使寡君得延命，后当铭骨图报！”伯-曰：“诺！”

吴王览表，复有不许越成之意。太宰伯-曰：“臣闻诛降杀服，祸及三世，况越为吴之邻国，既肯服我，则当赦之！使其畏威德，不敢再叛足矣！岂可尽灭其国乎？”吴王遂纳其言，许文取和遣归，引勾践来降。胥而叹曰：“越王得归本国，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不二十年间，吴其为灭乎！”

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今者，败于会稽山下，穷迫无投，甘愿降为王之仆，以后为侍妾，外备负绁，内备洒扫，越之山川、土地，人民、府库，悉愿于大国，但乞草命，苟延岁月，大王必灭越，请宽数月，归焚宗庙，戮妻妾，毁金宝，与百姓诀别，然后赴刑！“

于是乎克而弗取，将又存之，违天而长寇，后虽悔之，不可也。姬之衰也，日可俟也！界在蛮夷，而长寇仇，以是求伯，必不可行矣！

吴王顾谓群臣曰：“越之君臣，降心屈服，孤甚悯之，许其求和，卿等以为何如？”太宰伯-曰：“臣闻古者明王伐国，服之而已，今越君臣降心屈服，王请赦之可也！”

吴王不许。伯-曰：“勾践数十万兵，尽丧于夫椒，纵使归国，不能成事，王何禁耶？王如恐其后叛，请以大将，促守圣驾，宜早归吴。”吴王纳之，放勾践归国，令大将王孙雄、副将奚斯屯兵三万于会稽，约勾践三月不至即许灭越而还。即日班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