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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康梦鹤客斋夜梦(2/2)

此日偏能惹追忆,新弦弹疑旧弦。

两人正在情之际,忽闻敲门之声,听得查必明在外叫:“蔡兄好起来了,天已亮了。”梦鹤翻惊觉,即是一梦,遍困倦。忙忙起来,将门儿推开一看,见红日已半了。查必明:“蔡兄好睡。兄知提学不几日将到了?”梦鹤:“文宗到得好!查兄可急急去寻一个府名,便于考。”查必明又说了闲话,随即来宽府名了,且下不题。但未知平娘回生之事何如,且看下回分解。

是时,天已晚,金乌渐渐西附,玉兔徐徐东升。那允升独坐无聊,一时困倦,倚在床板中,枕在床栏上,辗转思想,念一绝云:坐对浅灯照悴容,几声夜雨落丝红。

却说康梦鹤夫妻同到州府城内,梦鹤:“来到这里,即是我寄寓的书斋了,请贤妻内,同坐片时。”平娘:“可有人在那里么?”梦鹤:“仅小生一人而已,不须惊疑。”平娘即内对坐,说:“君这等凄凉,宁不思妾乎?”梦鹤:“一日十二时,那一时不伤嗟?惟望贤卿垂念。小生自贤卿别后,枕冷衾寒,亦极渴念,今幸得见,希祈怜悯。”平娘:“自今以后,合当勤慎。”梦鹤:“如今在书斋内,非犹昔日梧桐树下之比也。”平娘:“务宜快些儿,妾要去了。”

允升想了一会,不能成寐,将近半夜,不觉两目酸涩,心内暗想:“未知何日得见我平娘妻,不免来去追寻,会他一面,许多受用。”

顷刻间,遂别了他乡客,寻了故国人,早来到即是泉台路。但见绿杨芳草萋萋,金凤玉飒飒,寒气骨,陰冷侵肤。开了玉门关,走到转界司,听得里面有妇人声音“原来我平娘就在这里。”不免敲门。平娘:“谁敲门哩?”听了半晌,又:“这声音恍似我夫君梦鹤的声音,他为什么到此?待我开门来看。”平娘一见,果是梦鹤,说:“难得我君恁般心勤,衣袂盖沾泥了。”康梦鹤:“我这几日不曾见我贤妻,为你割肚牵。亏你昨日在井边亦舍得不认我,到如今害我这等跋涉。”平娘:“君差了,妾未尝到间,为何有在井边?只因俺六月十四夜,梧桐树下,石片上空合云雨,怒天威,城隍申文东岳帝君,把妾拘到陰府究问。帝君怜妾贤德孝慈,不甚拘究,惟责罚我君损了一长,断了俺夫妻三年风债,然后,许再相逢。”康梦鹤:“听你这说,我妻你是死了,未曾到间?”平娘:“正是。如今这里乃是陰府。”梦鹤:“人死不可复生,贤卿说什么日后再相逢?除非是梦中相逢.或是待我同到陰会相逢…”平娘:“君有所不知,那一日,东岳帝群唤注生司官拿簿来看,那司官禀:‘查得蔡平娘于二十二岁一劫,过了这劫,寿至八十。今尸朽烂,不可起生。小神查得广东海县人氏,系庠士卜世杰之女卜玉真,生得容貌才品与蔡平娘恍惚相似,玉真寿数,今年皆终,宜将蔡平娘神魂依在卜玉真尸魄上。’无可凭据,准妾心同而异。心同者,使妾将前事一一都记忆得;异者,使妾易人,将旧人的容貌都忘记得。若要重相会时,必依然记得天后娘娘为媒,签诗为证,正显陰光有应。妾即叩谢而。今幸我君不辞劳若来寻妾,妾正可与君同回间。”康梦鹤:“俺儿如今在那里去了?”平娘:“判在河南开封府去投胎世了。”康梦鹤:“俺如今不在漳州家里住了,现今羁州府城内姚安海书馆中。”平娘:“妾正要去州府城内寻卜玉真了。”二人一相随,迎喜喜,恰如:谢谢更丰,宝镜重新月复胧。

谁积世间事是戏,那知天下人皆空。

现乎?又想:“若是我平娘妻,为什么在这里?且我在那里诗,他亦舍得不认我?”又转一念:“莫不是梦?”正是:情因境遇愈思前,来时又泪涟。

因何柳絮牵舞,醉杀游心倒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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