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天来兄弟,被殴之后,一步一拐,捱到家中,却是痛苦了一夜。凌氏问知底里,十分心痛,也是无可如何。养息了几天,伤痕好了,就到省城去照料生意。过了数月,天来回家省母,就在家中住了几天。一日偶然外闲走,却又冤家路窄,遇了贵兴。原来贵兴自从纠众抢银之后,甚是洋洋得意,觉得这个玩意儿,很有趣味。虽然不是为钱财起见,然而想起那一天的情景,犹如
兵打仗一般,自己是元帅,左有军师,右有护卫,号令一声,四面伏兵齐起,那张石凳,犹如将台一般,站在上面,好不得意!终日坐在家里,实在闷得无聊,怎能够时常有这个玩意儿,玩玩就好。他终日存了这个心思,这天又在路上遇见天来,暗想天来屡次被我凌辱,当在晦气
上,怎么倒觉得他的脸上
神焕发呢!此时能再打他一顿便好,只可惜没有带人
来,若要自己动手,又恐怕打他不过。
易行迎喜喜,提了粪箕,拿了粪钩,回到家去,见了妻
郑易,便
:“娘
!快去收拾那屋
里的零碎东西,有五担米就送来了!”郑氏又惊又喜
:“五担米哪里来的?”易行将上项事一一告知,郑氏听了,对着易行兜脸就是一
掌,大哭大喊起来。
正在踌躇之际,忽见他族叔易行,左手提着粪箕,右手执着粪钩,远远行来。贵兴向来最憎厌他的。此时用人之际,不免招呼,遂闪在一旁,叫:“叔父辛苦了!许久不见,近来好吗!”易行走近一步
:“一双白手,
这最贱的营生,哪里还有意可得呢?除非你贤侄照应我,或者就可以好
了。”贵兴
:“我此刻正要用着叔父的一双白手,包
上就可以发财。”易行
:“这话怎讲?”贵兴
:“梁天来现在前面站着,叔父代我去打他一顿,我重重的谢你。”易行摇
:“不好,不好!天来同我有恩无怨,我如何下得手?”贵兴听了,大为不悦。恰好宗孔走到,问是甚事,贵兴告知一切,宗孔对易行
:“哥哥好没思量!侄老爹是自己人,天来是外姓,纵然你受过他惠,今者何在?莫说侄老爹说了要谢你,就是不谢,这个差事也要当的呀。你看你这粪箕里,还是空的,天
要晚了,你拿甚么好换钱?难
好向梁天来去讨么?”易行踌躇了半晌
:“不知打了之后,怎么谢我?”贵兴
:“打一下,谢你一担米,你有本事打一千下,就是一千担米!”宗孔
:“你听,你听,你不打,我去动手了!”易行
:“我去,我去。”放下粪箕粪钩,想了一想,走到
沟旁边,掏了一手污泥,在脸上涂了一涂,径奔天来,举手照脸就打。天来正在站在那里闲看,忽见一个汉
,满面污泥,对着自己奔来,还疑心是个痴
。忽视他走近
旁,兜脸就是一
掌,吓得天来不得主意,呆了一呆,接连就是两三掌,天来掩面逃走。照易行的气力打天来,就是打一千下,也还有余。只因他受过天来的恩惠,良心未曾尽丧,所以用污泥涂了脸,也是恐怕天来认得
他来。等到动手时,只打了几下,手就
了,天来不走,他也打不下来了。所以天来一走,他也就不追。翻
来问贵兴
:“打了几下,贤侄有数着么?”贵兴大喜
:“五下五下,叔父且先回去,五担米我就叫人送来。”
赖债贼,”搜查起来!”八个人一拥上前,将天来兄弟捉住,将上所带三百两银
,尽情搜了
来,殴了一顿,方才放手,簇拥着贵兴而去。天来兄弟,抱
鼠窜而逃。
贵兴当中坐下,爵兴在左,宗孔在右,其余分列两旁坐下。
谁知到了一个转弯去,走得急了,同一个来人扑个满怀,抬
看时,正是海顺。海顺大叫
:“赖债贼在这里了!”叫声未绝,只见
闲、宗孟、宗季、宗孝、宗和,一拥而来,把天来兄弟围住,拳脚
下,又打了一个痛快,方才呼啸而去。赶上贵兴,一同簇拥而回。
不知为着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贵兴便要论功行赏,爵兴递过一件东西来:“贤侄且收好了。”贵兴接来一看,却是那张假借票。爵兴
:“贤侄给他看了,又不即刻要回来,我在旁边已是暗暗着急,幸得围住他时,他慌了手脚,落在地下,被我顺手拾了。这东西落在外面,终究不好,我们收起来,将来还有用
。”贵兴大喜,分付把三百两银
秤开了,柳郁等以下,每人十两,尚余一百六十两。宗孔平生办事
力,爵兴计策有功,各得七十两。下余二十两,置办
鱼大
,
酒佳肴,叙饮庆功,
呼畅饮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