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成不得一声,立起来就走。黄知县要阻挡时,哪里还阻挡得住?
殷孺人忙问:"兄弟!怎么说呀!人家就肯拿八百两金
送我们吗?你为甚不来和我说?"殷成
:"和你说便怎么?也要他肯代人家伸这个冤枉,人家才肯送呢,和你说便怎么?难
人家肯白送你么?"殷孺人屈指计
:"八百两,一两黄金四两福,四八三十二,是三千二百两,足足有两担福呢!我们不知有这两担福没有?老爷!你为甚放着送上门的金
都不要?是什么
理?难
你穷的还不怕么?"黄知县
:"他这个公行贿赂得,我哪里好胡
受他?我又没有审过,知
他们谁曲谁直。倘使收了他的,
那纵盗殃民的事情,便怎样呢?况且我
官,自有
官的廉俸,我不贪那意外之财!"殷孺人
:"呸!不说你没福,说什么纵盗殃民,你既然说没有审过,哪里就知
是纵盗殃民呢?这是个什么案情,你说给我听。"黄知县不则声。殷成
:"什么案情?是一个姓梁的,被
盗打劫了,闹了个七尸八命,那姓梁的不来告
盗,却告了一个姓凌的读书人,说是那姓凌的指使
来。"殷孺人
:"那八百两金
,是哪一个送的?"殷成
:"就是那姓凌的,被他诬告了,所以肯送
来,求姊夫同他伸冤呀!"殷孺人忽的一下翻了脸,对黄知县
:"这等顺
人情,你也不肯
,难
我嫁了你,就应该穷一辈
,不应该享一天福的么?姓梁的所告,既然是个读书人,你怎么就说到纵盗殃民起来?你没有发迹的时候,也是个读书人,难
那时候你也是
盗么?"黄知县跌脚
:"唉!你怎么这样糊涂?他不是告姓凌的
盗,是告他纠合
盗来打劫伤人呀!"殷孺人
:"我不糊涂,你才糊涂呢!你也是个读书人,你纠合过
盗么?你可曾认识过一个半个
盗么!我只当你读书明理,惺惺惜惺惺,谁知你倒拿同自己一般的人,当作
盗,还说我糊涂呢!"黄知县
:"我何尝就说他定是个
盗!因为不曾审过,哪里就知
他一定不是呢!"殷孺人
:"你看!你还是这样糊涂呢!你要疑心到读书人是
盗,你为甚不疑心你自己也是
盗?这件事明明是姓凌的受了冤枉,明天坐堂,先把姓凌的
脱了,然后另外派差去捉
盗,也不亏了姓梁的了。这八百两金
,你不受我就受了!夫妻们好也这一遭,不好也这一遭,好的大家享用,不好的我就拿了它
盘缠,回江西去,由得你在这里
清官!兄弟!你先
去,叫他把金
即刻兑卞来,包他明天没事,我这里不怕他不依我这个办法!"
盘缠,我姊弟两个,上就
!好等你另外拣一个又贤惠,又标致,又和顺,又是娘家人死个
光的,方才娶了来
太太。我却没有这
福气,只好跟着人家在接
研墨,伺候他卖字,卖了百十来个钱,买米烧饭吃,哪里有福气住在衙门里来!本来呀,这是要有福气的太太住的衙门,我们是小人家
,只
受穷苦,还不自谅,要千山万
走到这里来,受人奚落!兄弟!快
起来!卷铺盖,咱们走,男
汉,大丈夫,哭什么!你虽然没本事,写
字来卖不
钱,终也不见得就饿死了!咱们放长
睛,看人家升官发财!"说罢,又一叠连声
卷铺盖
:"就连盘缠也不开发,我讨饭也讨了回去,好歹丢不着我妇人家的脸:"黄知县
:"好端端的闹什么?我不懂呀!"殷孺人
:"啐!谁要你懂我的事来!我的兄弟不争气,死捱在这里,还够不上一个
才三小
。我当日文不是明媒正娶的,是个偷跑跟汉
的,我兄弟便是个王八乌
崽
,所以人家要撵就撵!黄知县怒
:"孺人!你这是什么话?他只
在外
混闹,自己也不顾惜自己的
份…"殷孺人连忙
嘴
:"呸!他本来是个小
人家,乌
王八崽
,又不是什么
知县太爷的,顾惜什么
份么?"知县
:"我也不知怄了多少气,也呕他不好…"殷孺人又
嘴
:"是呀!这个叫
好死的不死,又不见他死了,害得我要说嘴也说不来!"黄知县
:"这也罢了!他今日忽然还要
预词讼起来,难
我说了他两句,就算得撵他了么?也值得这样惊天动地起来!"殷孺人
:"兄弟!怎么你不照照镜
,你是甚等样人,也好去
预人家的公事,怪不得受人家的羞辱,却跑至我这里来哭!"殷成听得,一骨碌爬了起来
:"姊姊!这才是'狗咬吕
宾'呢!我常常听见人家说,
了官是用大秤称金
,小秤称银
的,我们这个番禹县,又是有名的好缺,衙门里却是冰清
冷的,外面的人说起来,都说如今这个县官是个呆
,有钱不会用。我听了这话,很是纳闷。我今天
去,遇了一个乡绅人家的师爷,说起什么梁天来诬告了凌贵兴,此刻凌家肯
八百两黄金,送到里面来,求伸这个冤。知
我是舅老爷,专诚来托我的,我又不曾招揽他,谁知姊夫倒要撵起我来!姊姊!一两黄金十六换,这八百两黄金,一八如八,六八四十八,有一万二千八百两银
呢!我一片好心要送万把银
来,倒受了这个气,你
可恼不可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