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答道:“既承不弃,邀打胡惠乾为诸位出气,这事无不应允。若要伤他性命,今清平世界,如何使得?断难应承。“白福安见其推却,随在袖中取出三千两花红银单,双手奉上,说道:“师父只管放心动手,伤了他命,纵有天大事情,有敝业担当,决与老师无涉。如果不信,就在会馆当众在花红单上写注明白,以为日后凭据,何如?”牛化蛟本不敢应承,因见聘金有三千两之多,已经动心;又听得对众立下凭据,不干自己之事,故即满口答应道:“若得如此,我便放心,包管取他性命便了!”白福安闻言大喜,连忙雇轿,请牛化蛟坐了,自己也就坐着一项,一同回锦纶堂会馆而来。牛化蛟手下一班徒弟,除留二人看馆外,其余四人,都跟轿后随伴同来,以观动静。
少顷,不觉已到锦纶堂会馆门首。白福安急忙下轿,先进内厢通报。是日,该业因为罢市,未曾开工,所以东西两行人到集议之后,仍聚馆内,你言我语,议论纷纷。忽见祸首请了教师回来,各人喜跃出迎,大开会馆中门,十分恭敬。牛化蛟下轿,与众人拱手,一路让进客厅。各行长及东西行家师爷,彼此礼毕,分宾主坐下,带来徒弟四人,亦皆列坐师爷之旁,馆中人恭敬茶烟,一面通名姓。行长矜耆何世谦拱手道:“素仰老师威名,如雷灌耳,今得光临相助,实乃众人不胜之幸也。还望老师俯念敝业伤亡各友死得无妄,我等众人屡遭羞辱强横之苦衷,大展威勇,结果胡惠乾狗子性命,我等通行感恩不浅,生者既保全工艺不至失业流徙,死者得伸雪枉屈免却冤沉海底,真杀一人而救万命者也!”牛化蛟也忙拱手答道:“某本一介勇夫,知识庸愚,学力浅薄,谬承过奖,兼承厚礼,实深惭愧。然而生平最肯锄强扶弱,不要说胡惠乾也是个人,就是生老虎,也不难将他治伏。若要将他结果,只是人命关天,非同儿戏。列位还须斟酌!”陈德书连忙说道:“老师放心!今日即可当众立明合同,倘然胡惠乾死后官司追究,由敝业担当自理,不干师父之事便了!”牛化蛟道:“若得如此,小弟自当遵命而行,包管取他狗命,以泄列位之恨!”就请二位师爷即刻写明合同,送与牛化蛟收执为据。当下大排筵席,款留他师徒五人。饮酒之间,细将起初情由查问清楚,随拍案怒道:“岂有此理!就是父仇当报,也只须将害死他父亲的这几人置之地死,亦已太过;怎能连累通行都是仇人?难道杀绝一行?岂有视贵业中人尽为仇敌?难道要尽杀贵业之人以报父仇?有是理乎?看将起来,这胡惠乾虽与我无仇,如此横行,断然饶他不得!”随即约定明日标贴长红,约胡惠乾三日后在医灵庙擂台比武,免得在街与人截斗,误伤行路之人。各人听说皆称有礼。是晚,牛化蛟师徒就在会馆安歇,按下慢表。
且说西禅寺主持三德和尚及洪熙官,乃是老成之辈,再三力劝胡惠乾不可过于滋事,若不听,只得写信禀知师父。胡惠乾闻言,吓了一惊,道:“二位师兄千万不可写信,我从今日起,机房中人惹我,我亦不乱打他们便了。“三德和尚大喜道:“这样便好,贤弟你在这里生事,连累为兄的出家人声名也不好听。前日打死众人之时,若非菩萨保佑,县并明鉴,你却性命难逃!幸你一点孝心,化险为夷,若再有第二人命闯将出来,县太爷仍肯饶你么?岂不是又朝死路走将进去了?凡事宜知足方不辱。你乃是一个聪明的人,想想我二人的说话,劝得你错不错?”胡惠乾此际也知自己的过分行凶,只得答道:“谨依师兄教训便是!”岂知事有凑巧,不知费了许多唇舌,始将胡惠乾回心转意,一到次早起来,却见寺外照壁贴了长红,上写道:
启者:我织造行锦纶堂与胡惠乾有隙,屡被欺凌,伤毙多人,冤无可诉。现请到牛化蛟教头,三日后在医灵庙水月台上当场比武,以台上者胜,台下者输,生死不追,各安天命。你胡惠乾如有本领,至期赴台相斗,以定雌雄;若贪生怕死,不敢前来,非为好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