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庐:“船厂的工师,告诉了我一件事,大家笑了好几天。他奉了札
,到了船厂,便传齐了一切工匠、小工、护勇等人,当面分付说:‘今天蒙总办的恩典,
了委员,你们从此要叫我“周老爷”了,不能再叫我“周师爷”的了。’”说的我和德泉都哈哈大笑起来。金
安在帐房里,也
来问笑甚么。佚庐
:“还有好笑的呢。他到了船厂之日,先吊了众工匠、小工
名册来看。这本来是一件公事。你
他看甚么?他看过之后,就指了几名工匠来,
勒着他们改了名字,说:‘你的名字犯了总办祖上的讳,他的名字犯了总办的讳;虽然不是这个字,然而同音也是不应该的。你们怎么这等没王法!哪怕你犯了我的讳,倒不要
。’”说的众人又是一场好笑。佚庐
:“还有好笑的呢。局里有一个裁
,叫
冯涤生。有一回,这裁
承办了一票号衣,未免写个承揽单,签上名字。不知怎样被他看见了,吓得他面无人
。”说到这里,顿住了
:“你们猜他为甚么吃惊?”大家想了一会,都猜不
,
他快
说。佚庐
:“他指着那裁
的名字
:‘你好大胆!没规矩,没王法的!犯了这制造局的开山始祖曾中堂、曾文正公的讳!况且曾中堂又是现任总办的
我笑了笑:“偏是这样人他会红,真是奇事!”
?’桂生:‘外国人有通天的本事,哪里会
不好。既然外国人也
不好,我们中国人更是不敢
了。’总办碰了他这么一个
钉
,气的又不敢恼
来,只得和他
商量。他却始终说是没有法
。总办没奈他何,等他去了,又叫了委员去商量。那些委员懂得甚么,除了磕
请安之外,便是拿钱吃饭,还有的是逢迎总办的意旨罢了。所以商量了半天,仍旧没法,只得仍然和桂生商量。桂生
:‘这个有甚么法
呢,只好另
一个。’委员吐了
来
:‘那么怎样报销?’这件事被桂生作难了许久,把他前
受的恶气都
尽了,才换上一门舵,把船后
的一段龙骨改了,这才走得动、回得转,然而终是走得慢。你们看,这不是笑话么。倘使懂得工艺的总办,何至于上这个当!”我
:“最奇的他们只信服外国人,这是甚么意思?”佚庐
:“这些制造法
,本来都是外国来的,也难怪他们信服外国人。但是外国人也有懂的,也有不懂的,譬如我们中国人专门会作八
,然而也必要读书人才会。读书人当中,也还有作的好,作的丑之分呢。叫我们生意人看着他,就一窍不通的了。难
是个中国人就会作八
么?他们的工艺,也是这样。然而官场中人,只要看见一个没辫
的,那怕他是个外国化
,也看得他同天上神仙一般。这个全是没有学问之过。”
我问:“佚翁才说的,那里面的委员,甚么都不懂,他们办些甚么事呢?”佚庐
:“其实那里
无所谓委员,一切都是司事。不过两个
厂的,薪
大
,就叫他委员罢了。他们无非是记个工帐,还有甚么事办呢!还有连工帐都记不来的,一个字不识的人,都有在里面。要问起他们的来历,却是当过兵的也有,当过底下人的也有。我小号和局里常有
易,所以我也常常到局里去。前几年里
,有个笑话:我到了局里,只看见一个司事,抱着一块虎
牌,在那里号啕大哭着,跑来跑去,一面哭着,嘴里嚷着叫老太太。”我
:“只怕是他老太太没了。”德泉
:“只怕是的。”佚庐
:“没了老太太,他何必抱着虎
牌呢?”我
:“不然,这个办公事的地方,何以忽然叫起个女人来?”佚庐
:“便是我当日也疑惑得很。后来打听了他的同事,方才知
。那时候的总办是李勉林。这个司事叫甚么周寄芸,从前兵燹的时候,曾经背负了那位李老太太,在兵火里逃
来的。后来这位李总办得了这个差,便栽培他,在局里派他一件事。这天不知为了甚么事,李总办挂
牌来,开除了他,所以他抱着那块牌
哭。”我
:“哭便怎样?这也无谓极了!”佚庐
:“你听我说呢。那时那位李老太太迎养在局里,他哭
了一回,扛着那牌去见老太太,果然被他把那事情哭回来了。你想,代人家背负了女眷逃难的,是甚么
!”我
:“讲究实业的地方,用了这
人,哪里会搅得好!那李总办也无谓得很,你要报私恩,就送他几两银
罢了。这
人哪里办得事来!”佚庐
:“你说他不能办事,他却是越
越红起来呢。今年现在的这位总办,给他一个札
,叫他
理船厂,居然是委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