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顼

赵齐嵩

贞元十二年，赵齐嵩选授成都县尉，收拾行李兼及仆从，负札以行，以赴任。然栈甚险而狭，常以鞭拂小树枝，遂被鞭梢缴树，猝不可脱，又不住，遂坠。枝柔叶，不能碍挽，直至谷底，而无所损。视上直千余仞，旁无他路，分死而已。所从仆辈无计，遂闻于官而归。赵退无路，坠之翌日，忽闻雷声殷殷，乃知天雨。须臾，石窟中云气相旋而。俄而随云有赤斑蛇，合拱，鳞甲焕然。摆而双角，蜿而四足生。奋迅鬐鬣，摇动首尾。乃知龙也。赵生自念曰：“我住亦死，乘龙亦死，宁而死。”攀龙尾而附其，龙乘云直上，不知几千仞，赵尽死而攀之。既而至中天，施而行。赵生方得跨之，必死于泉矣。南视见云一，南海也。生又叹曰：“今日不葬于山，卒于泉矣。”而龙将到海，飞行渐低。去海一二百步，舍龙而投诸地。海岸素有芦苇，虽堕而靡有所损。半日，乃行路逢人，问之。曰：“清远县也。”然至于县，且无伴从凭据，人不之信，不得缱绻。迤逦以至长安，月余日，达舍。家内始作三七斋，僧徒大集。忽见赵生至，皆惊恐奔曰：“魂来归。”赵生当门而坐，妻孥辈亦恐其有复生。云：“请于日行，看有影否。”赵生怒

一家恸哭，无如之何。遂设祭服丧舍去。韦氏至下，坠约数丈枯叶之上，无所损，初似闷绝，少顷而苏。经一日，饥甚，遂取木叶裹雪而。傍视有一岩罅，不知浅。仰视坠（“坠”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如大井焉。分当死矣。忽于岩谷中，见光一如灯，后更渐大，乃有二焉。渐近，是龙目也。韦惧甚，负石而立。此龙渐，可长五六丈。至边，腾孔而。顷又见双，复是一龙。韦氏自度必死，宁为龙所害。候龙将，遂抱龙跨之。龙亦不顾，直跃外，遂腾于空。韦氏不敢下顾，任龙所之。如半日许，意疑已过万里。试开下视，此龙渐低。又见江海及草木。其去（“去”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地度四五丈，恐负江，遂放自坠，落于草之上。良久乃苏。韦氏不，已经三四日矣，气力渐惫。徐徐而行，遇一渔翁，惊非其人。韦氏问此何所，渔翁曰：“此扬县。”韦氏私喜，曰：“去县几里？”翁曰：“二十里。”韦氏述其由，兼饥渴。渔翁伤异之，舟中有茶粥，饮之。韦氏问曰：“此县韦少府上未到（明抄本无“到”字）？”翁曰：“不知到未。”韦氏曰：“某即韦少府之妹也。倘为载去，至县当厚相报。”渔翁与载至县门。韦少府已上数日矣。韦氏至门，遣报孟家十三姊。韦生不信，曰：“十三姊随孟郎蜀，那忽来此？”韦氏令说此由，韦生虽惊，亦未信。见之，其姊号哭，话其迍厄，颜痿瘁，殆不可言。乃舍之将息，寻亦平复。韦生终有所疑。后数日，蜀中凶问果至，韦生意乃豁然，方更悲喜。追酬渔父二十千，遣人送姊蜀。孟氏悲喜无极。后数十年，韦氏表弟裴纲，贞元中，犹为洪州安尉。自说其事。（《原化记》）

唐建中初，有乐安任顼者，好读书，不喜尘俗事，居山中，有终焉之志。尝一日，闭关昼坐。有一翁叩门来谒，衣黄衣，貌甚秀，曳杖而至。顼延坐与语。既久，顼讶其言讷而沮，甚有不乐事。因问翁曰：“何为而沮乎？岂非有忧耶？不然，是家有疾而翁念之耶？”老人曰：“果如是。吾忧俟一问固久矣。且我非人，乃龙也。西去一里有大湫，吾家之数百岁，今为一人所苦，祸且将及。非不能脱我死，辄来奉诉。今幸问我，故得而言也。”顼曰：“某尘中人耳，独知有诗书礼乐，他术则某不能晓。然何以脱翁之祸乎？”老人曰：“但授我语，非藉他术，独劳数十言而已。”顼曰：“愿受教授。”翁曰：“后二日，愿为我晨至湫上。当亭午之际，有一士自西来者，此所谓祸我者也。士当竭我湫中，且屠我。伺其湫竭，宜厉声呼曰：“天有命，杀黄龙者死？言毕，湫当满，士必又为术，因又呼之。如是者三，我得完其生矣。必重报。幸无他为虑。”顼诺之。已而祈谢甚恳。久之方去。后二日，顼遂往山西，果有大湫，即坐于湫旁以伺之。至当午，忽有片云，自西冉冉而降于湫上。有一士自云中下，颀然而长，约丈余，立湫之岸，于袖中墨符数投湫中。顷之，湫尽涸，见一黄龙，帖然俯于沙。顼即厉声呼：“天有命，杀黄龙者死！”言讫，湫尽溢。士怒，即于袖中，丹字数符投之。湫又竭，即震声呼，如前词。其再溢，士怒甚。凡顷，乃朱符十余，向空掷之，尽化为赤云，湫。湫即竭，呼之如前词。湫又溢。士顾谓顼曰：“吾一十年始得此龙为，奈何儒士也，奚救此异类耶？”怒责数言而去。顼亦还山中。是夕，梦前时老人来谢曰：“赖得君救我。不然，几死士手。诚所，千万何言。今奉一珠，可于湫岸访之，用表我心重报也。”顼往寻之，果得一粒径寸珠，于湫岸草上，光耀澈，殆不可识。顼后特至广陵市，有胡人见之曰：“此真骊龙之宝也，而世人莫可得。”以数千万为价而市之。（《宣室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