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朴曰:“妍媸有定矣,而憎
异情,故两目不相为视焉。雅郑有素矣,而好恶不同,故两耳不相为听焉。真伪有质矣,而趋舍舛忤,故两心不相为谋焉。以丑为
者有矣,以浊为清者有矣,以失为得者有矣,此三者乖殊,炳然可知,如此其易也,而彼此终不可得而一焉。又况乎神仙之事,事之妙者,而
令人皆信之,未有可得之理也。凡人悉使之知,又何贵乎达者哉?若待俗人之息妄言,则俟河之清,未为久也。吾所以不能默者,冀夫可上可下者,可引致耳。其不移者,古人已末如之何矣。”抱朴
曰:“至理之未易明,神仙之不见信,其来久矣,岂独今哉?太上自然知之,其次告而后悟,若夫闻而大笑者,则悠悠皆是矣。吾之论此也,将有多败之悔,失言之咎乎!夫
莫之与,则伤之者至焉。盖盛
不能荣枯朽之木,神明不能变沈溺之
,
贡不能悦录
之野人,古公不能释
地之戎狄,实理有所不通,善言有所不行。章甫不售于蛮越,赤舄不用于跣夷,何可
哉?夫见玉而指之曰石,非玉之不真也,待和氏而后识焉。见龙而命之曰蛇,非龙之不神也,须蔡墨而后辨焉。所以贵
者,以其加之不可益,而损之不可减也。所以贵德者,以其闻毁而不惨,见誉而不悦也。彼诚以天下之必无仙,而我独以实有而与之诤,诤之弥久,而彼执之弥固,是虚长此纷纭,而无救于不解,果当从连环之义乎!”
或曰:“余阅见知名之人,洽闻之硕儒,果以穷理尽
,研覈有无者多矣,未有言年之可延,仙之可得者也。先生明不能并日月,思不能
万夫,而据长生之
,未之敢信也。”抱朴
曰:“吾庸夫近才,见浅闻寡,岂敢自许以
群独识,皆胜世人乎?顾曾以显而求诸乎隐,以易而得之乎难,校其小验,则知其大效,睹其已然,则明其未试耳。且夫世之不信天地之有仙者,又未肯规也。率有经俗之才,当涂之伎,涉览篇籍助教之书,以料人理之近易,辨凡猥之所惑,则谓众之所疑,我能独断之,机兆之未朕,我能先觉之,是我与万
之情,无不尽矣,幽翳冥昧,无不得也。我谓无仙,仙必无矣,自来如此其
固也。吾每见俗儒碌碌,守株之不信至事者,皆病于颇有聪明,而偏枯拘系,以小黠自累,不肯为纯在乎极暗,而了不别菽麦者也。夫以
窥之狭见,而孤
其聪明之所不及,是何异以一寻之绠,汲百仞之
,不觉所用之短,而云井之无
也。俗有闻猛风烈火之声,而谓天之冬雷,见游云西行,而谓月之东驰。人或告之,而终不悟信,此信己之多者也。夫听声者,莫不信我之耳焉。视形者,莫不信我之目焉。而或者所闻见,言是而非,然则我之耳目,果不足信也。况乎心之所度,无形无声,其难察尤甚于视听,而以己心之所得,必固世閒至远之事,谓神仙为虚言,不亦蔽哉?”
耶?忖其用心汲汲,专于教化,不存乎方术也。仲尼虽圣于世事,而非能沈静玄默,自守无为者也。故老戒之曰:良贾
藏若虚,君
盛德若愚,去
之骄气与多
,态
与
志,是无益于
之
。此足以知仲尼不免于俗情,非学仙之人也。夫栖栖遑遑,务在匡时,仰悲凤鸣,俯叹匏瓜,沽之恐不售,忼慨思执鞭,亦何肯舍经世之功业,而修养生之迂阔哉?”
或曰:“儒之业,孰为难易?”抱朴
答曰:“儒者,易中之难也。
者,难中之易也。夫弃
游,委妻
,谢荣名,损利禄,割粲烂于其目,抑铿锵于其耳,恬愉静退,独善守己,谤来不戚,誉至不喜,睹贵不
,居贱不耻,此
家之难也。
无庆吊之望,
无瞻视之责,不劳神于七经,不运思于律历,意不为推步之苦,心不为艺文之役,众烦既损,和气自益,无为无虑,不怵不惕,此
家之易也,所谓难中之易矣。夫儒者所修,皆宪章成事,
有则,语默随时,师则循比屋而可求,书则因解注以释疑,此儒者之易也。钩
致远,错综典坟,该河洛之籍籍,博百氏之云云,德行积于衡巷,忠贞尽于事君,仰驰神于垂象,俯运思于风云,一事不知,则所为不通,片言不正,则褒贬不分,举趾为世人之所则,动
为天下之所传,此儒家之难也,所谓易中之难矣。笃论二者,儒业多难,
家约易,吾以患其难矣,将舍而从其易焉。世之讥吾者,则比肩皆是也。可与得意者,则未见其人也。若同志之人,必存乎将来,则吾亦未谓之为希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