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正是这个道理。如今战事频繁,夫妻不能团聚,父子不能奉养,已经五六年了。从剑南到黄河、陇山,山东的青州、徐州、曹州、汴州,河北的沧州、瀛州、赵州、。。州,有的遭受水旱灾害,有的遭受战乱疫病,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快要光了。还靠陛下怜悯他们流离失所,凡是征调百姓打仗守卫边境的事,全都停止,使百姓能够夫妻、父子相见,父母、兄弟保全,就算得是善于平息危机了。但是我担心有贪求外族利益,用拓展领土、增强武力为由劝说陛下的武将文臣,要引发危机,危机爆发就造成祸患。应当兴礼乐教化,取消刑罚,鼓励农业生产,让疲惫的百姓休养生息。外族知道中国有圣明的君主,必然一再恳请来华朝拜了。
就在这时,吐蕃、九姓铁勒叛乱,朝廷诏令田扬名派遣金山道十姓兵讨伐。
十姓君长率领三万骑兵作战,立了功,于是请求进京朝拜。则天皇后责怪他曾经擅自打败回纥,不答应进京。陈子昂呈递奏疏说:“国家之所以能够控制十姓部族,是由于九姓铁勒强大,愿做中国的臣民,原来势力弱小,就归附当了下级官吏。如今九姓铁勒叛逃,北方各民族发生死丧祸乱,部族君长没有主心骨,回纥衰败,大漠以北的各部族已不属中国,想分兵夹攻我们而逃亡反叛,只有金山道十姓兵马同我们一起布阵设防。有关官吏却因田扬名擅自打败回纥,归罪于十姓部族,拒绝他的要求,打发他们回去,不让其进京朝拜,恐怕不是控制外族的长远之策。外族具有鸟兽的心性,亲信他就驯顺,猜忌他就叛乱,如果阻止其好意,那么十姓内无朝廷亲信的恩情。外有回纥报仇的忧患,心神不定,像鸟一样惊慌,像狼一样疑惧,那么河西各部族从此就不接受控制了。并且东、北两方的外族互相敌对,是我们的好事。如今回纥已被打败,已无可议论的了;十姓没有过错,也不应弄僵关系。只追究一下田扬名的罪责,就足以抚慰十姓君长了。
“朝廷最近发出诏令,同城暂属安北府管辖。同城地处大漠南部关口,是防御匈奴的要道,一直是个形势险峻的重镇。我刚听说大漠北边归附朝廷的突厥人已有一千多户,还在不断地到来,甘州降顺的有四千户,也安排在同城境内。
如今大漠以北经死丧祸乱、灾荒饥饿的幸存者,没有办法生活,陛下开设府署接收他们,实在是保全这些外族的仁义措施。但是同城本来没有粮食储备,而降顺归附的外族民众不免由于挨饿受冻,又会进行抢劫。现在安北府有六千只官府的牛羊,一万斛官府的粟麦,同城孤立无援,守城兵卒又少,降顺归附的人一天比一天多,不给予救济,偷盗抢劫会一天比一天多。人的天性是以求生最为迫切,如果有粟麦牛羊放着让人眼馋,却不拿来给他们救命,怎能不抢劫偷盗?盗贼兴起,安北府就不能保全,甘州、凉州以北,动荡不定容易攻占,其后为害边境,灾祸不堪设想。这就是诱发祸乱,教唆盗窃。再说东、北两方外族代代都有勇武杰出的人才,跟朝廷敌对,如果突然叛乱,招集流散在各地的人,就会不断发展,这是国家的关键大事,处理上不能失误。”
又说:“河西各州,组建驻军以来,官府民间的粮食储备,尤其令人叹息痛心。凉州一年需要粮食六万斛,军垦农场的收入还不能抵偿成本。陛下打算控制河西,平息戎族叛乱,而凉州粮草匮乏,还不能行动。甘州储有四十万斛粮食,观察地理形势,实在是河西的咽喉要道,北面对着九姓,南边逼近吐蕃,邪恶之辈不可预料,正窥伺我边境空隙。甘州地广粮多,左右受敌威胁,而只有三千户居民,能打仗的人少,耕地广阔平坦,粮仓充实,瓜州、肃州以西,都靠这里供给粮食,十天不送粮食去,兵卒就要挨饿。这就表明河西的命脉是在甘州。并且它境内的四十多处军垦农场,水源丰沛,土地肥沃,不论气候好坏,都能收获粮食,只是缺乏人力,还没有全都开垦出来。从前吐蕃不敢向东侵犯的原因,是由于甘州、凉州兵强马壮,严阵待敌。如今甘州积贮的粮食数以万计,兵力太少不能制伏敌人,如果吐蕃敢于大举进攻,焚烧粮食,毁坏各处军垦农场,那么河西各州,我朝靠什么守卫?应当增加垦荒部队,对外可以防御敌人,对内可以经营农田,获得几年的收成,可以养活百万士卒,那么神兵所到之处,有什么目的不能达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