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引兵叩都门，贼不敢，振旅而还。明日，会诸将图所向，众对先外城， 然后清。晟曰：“外城有里闬之隘，若设伏格战，居人嚣溃，非计也。贼重兵 甲聚苑中，今直击之，是披其心腹，将图走不暇。”诸将曰：“善。”乃自东渭桥 移光泰门，以薄都城，连沟栅。而贼将张芝、李希倩求战，晟顾曰：“贼不， 是吾忧也。今乃冒死来，天诱之矣。”勒吴诜等纵兵鏖击。贼攻华师急，晟以骑 驰救，中军噪而从，大破之，乘胜光泰门；再战，败却，僵尸相藉，余众走白华， 贼大哭，终夜不息。翌日，将复战。或请待西师，晟曰：“贼既败，当乘机扑殄。 苟俟西军，是容其为计，岂吾利邪？”乃悉军军光泰门，使王佖、李演将骑，史万 顷将步，抵苑北。晟先夜隤苑垣为二百步，比兵至，贼已伐木以拒战。晟叱诸 将曰：“安得纵贼？今先斩公矣！”万顷惧，先登，栅以，佖督骑继之。贼崩 溃，执其将段诚谏，大兵分，雷噪震地。令言、芝、希倩等殊死斗，晟令唐 良臣等步骑奔突，贼阵成辄北，十余遇皆不胜，蹙白华。贼伏千骑官军背，晟 以麾下百骑自驰之，左右呼曰：“相公来！”贼惊溃，禽馘略尽。泚率残卒万人西 走，田奇追之，余党悉降。

布至梁，帝泣，群臣上寿，且言：“晟夷凶憝，而市不易廛，宗庙不震， 长安之人不识旗鼓，虽三代用师，不能加之。”帝曰：“天生晟，为社稷万人，岂 独朕哉！”拜晟司徒，兼中书令，实封千。晟遣大将吴诜以兵三千到宝清， 自请迎扈，不许。帝至自梁，晟以戎服见三桥，帝驻劳之。晟再拜顿首，贺克殄 大盗，庙朝安复，已，即跪陈：“备爪牙臣，不能指日破贼，致乘舆再狩，乃臣不 任职之咎，敢请死。”伏左，帝为掩涕，命给事中齐映起之，使就位。有诏赐第 永崇里、泾上田、延平门之林园、女乐一列。晟第，京兆供帐，教坊鼓迎导， 诏将相送之。帝纪其功，自文于碑，敕皇太书，立于东渭桥，以示后世云。又令 太录副以赐。

晟引军屯元外廷，舍右金吾次，令军中曰：“五日内不得辄通家问，违者斩。” 遣京兆尹李齐运长安、万年令，分居人，秋毫无所扰。别将明曜取贼一， 司伷取贼二，即斩以徇。坊人之远者，宿昔乃知王师之也。明日，孟涉屯白 华，尚可孤屯望仙门，骆元光屯章敬寺，晟屯安国寺。斩贼用事者及臣贼宦竖于市， 表著节不屈者，择文武摄台省官，以俟乘舆。条胁污于贼者，请以不死。

有言者，晟涕数行下，曰：“陛下安在，而恤 家乎？”泚使晟吏王无忌婿款门曰：“公等家无恙。”晟怒曰：“尔乃与贼为间 乎？”叱斩之。时输缣不属，盛夏，士有衣裘者，晟能与下同其苦，以忠谊发士 心，终无携怨。逻士得姚令言、崔宣谍者，晟命释缚，饭饮之，遣还，敕曰：“为 我谢令言等，善为贼守，勿不忠于泚。”

泾州倚边，数戕其帅，晟请治不龚命者，因以训耕积粟实下，羁制西戎。帝 乃拜晟凤翔、陇右、泾原节度使，兼行营副元帅，徙王西平郡，实封千五百。晟 请与李楚琳俱行，亦将治杀张镒罪，帝方务安反侧，不许。晟至凤翔，将王斌等 十余人以次伏诛。时宦者尹元贞持节到同、华，擅河中谕李怀光。晟劾元贞矫 使，洗宥元恶，请治罪。又言：“赦怀光有五不可：河中抵京师三百里，同州制 其冲，兵多则示未信，少则力不足，忽惊东偏，何以待之？一也。今赦怀光，则必 以晋、绛、慈、隰还之，浑瑊、康日知又且迁徙，二也。兵力未穷，忽宥反逆，四 夷闻之，谓陛下兵屈而自罢耳；今回纥拒北，吐蕃梗西，希烈僭淮、蔡，若弃示 弱，以招窥觊，三也。怀光既赦，则朔方将士悉复叙勋行赏，追还缣廪；今府库空 殚，不酬满，是激其叛，四也。既解河中，诸还屯，当有赐赉，赏典不举，怨 言必起，五也。今河中米斗五百，刍稿且罄，人饿死墙间，其大将杀戮几尽，围 之旬时，力穷且溃，愿无养腹心疾为后忧。臣请选兵五千，约十日粮，可以破贼。” 帝方以贼委燧、浑瑊，故不许。

晟至泾而田希鉴迎谒，执之，并其党石奇等悉伏诛。表右龙武将军李观为泾原 节度使。晟常曰：“河、陇之陷，非吐蕃能取之，皆将臣沓贪，暴其落，不得耕 稼，日益东徙，自弃之尔。且土无缯絮，人苦役扰，思唐之心，岂有既乎？”因悉 家赀怀辑降附，得大酋狼息曩，表以王号。每虏使至，必召息曩于坐，衣大锦袍、 金带，夸异之，虏皆指目歆艳。吐蕃君臣大惧，相与议。尚结赞者善计，乃曰： “唐名将特李晟与燧、浑瑊尔，不去之，必为吾患。”即遣使委辞，因燧请和， 且求盟，因盟谋执瑊以卖燧，于是结赞大兴兵逾陇、岐，无所掠，怒曰：“召吾 来，乃不酒犒军。”徐引去。以是间晟。晟选兵三千，使王佖伏汧旁，击其中 军，几获结赞。晟又遣野诗良辅等攻摧沙堡，之。结赞屡乞和，会晟朝京师，奏 言：“戎狄无信，不可许。”宰相韩滉与晟合，因请调军以给西师。然天内厌 兵，疑将臣生事。亦会滉卒而张延赏当国，故与晟有隙，后虽诏讲解，而不与也， 密言晟不可久持兵，更荐刘玄佐、李抱真经略西北，俾立功以间晟。帝惑其言。

始，晟屯渭桥也，荧惑守岁，久乃退，府中皆贺曰：“荧惑退，国家之利，速 用兵者昌。”晟曰：“天暴，人臣当力死勤难，安知天邪？”至是，乃曰： “前士大夫劝晟兵，非敢拒也。且人可用而不可使之知也。夫惟五纬盈缩不常， 晟惧复守岁，则我军不战自屈矣！”皆曰：“非所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