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王府东阁祭酒,加朝散大夫,累迁秘书太 堂丞,有文彩,善隶书,辞人、秀士已游其门矣。开元初,丁父忧,居丧过礼。自 此杜门不出八年,与弟斌相劝励,探讨典坟,不舍昼夜,文华当代,俱有盛名。于 时才名之士王维、崔颢、卢象等,常与陟唱和游处。广平宋公见陟叹曰:“盛德遗 范,尽在是矣。”历洛阳令,转吏部郎中。张九龄一代辞宗,为中书令,引陟为中 书舍人,与孙逖、梁涉对掌文诰,时人以为美谈。
后为礼部侍郎。陟好接后辈,尤鉴于文,虽辞人后生,靡不谙练。曩者主司取 与,皆以一场之善,登其科目,不尽其才。陟先责旧,仍令举人自通所工诗笔,先 试一日,知其所长,然后依常式考核,片善无遗,美声盈路。后为吏部侍郎,常病 选人冒名接脚,阙员既少,取士良难,正调者被挤,伪集者冒进。陟刚肠嫉恶,风 彩严正,选人疑其有瑕,案声盘诘,无不首伏。每岁皆赎得数百员阙,以待淹滞, 常谓所亲曰:“使陟知铨衡一二年,则无人可选矣。”
陟门地豪华,早践清列,侍兒阉阍,列侍左右者十数,衣书药食,咸有典掌, 而舆马僮奴,势侔于王家主第。自以才地人物,坐取三公,颇以简贵自处,善诱纳 后进,其同列朝要,视之蔑如也。如道义相知,靡隔贵贱,而布衣韦带之士,恆虚 席倒屣以迎之,时人以此称重。
李林甫忌之,出为襄阳太守,兼本道采访使,又改陈留采访使,复加银青光禄 大夫。天宝中袭封郇国公,以亲累贬钟离太守,重贬义阳太守。寻移河东太守,充 本道采访使。
十二年入考,在华清宫。右相杨国忠恶其才望,恐践台衡,乃引河东人吴象之 谓曰:“子能使人告陟乎?吾以子为御史。”象之曰:“能。”乃告陟与御史中丞 吉温结托,欲谋陷朝廷,又诱陟侄韦元志证之。陟坐贬为桂州桂岭尉,未之任,再 贬昭州平乐尉。
会禄山反,陷洛阳,陟爱弟斌为贼所得。国忠欲构陟与贼通应,潜令吏卒伺其 所居,欲协之令陟忧死。其士豪人劝陟曰:“昔张燕公窜逐,藏于陈氏,以免危亡。 诏命傥来,谁敢申覆?未若轻舟千里,且泛溪洞,候事清徐出,岂不美也!”陟慨 然应之曰:“我积信于国朝,非一代也。况素所秉心,无负神理,命之合尔,其敢 逃刑?燕公之谋,诚愧厚意,不能从也。”因谢遣之,乃坚卧不动。
经岁余,潼关失守,肃宗即位于灵武,起为吴郡太守,兼江南东道采访使。未 到郡,肃宗使中官贾游严手诏追之。未至凤翔,会江东永王擅起兵,令陟招谕,除 御史大夫,兼江东节度使。陟以季广琛从永王下江,非其本意,惧罪出奔,未有所 适,乃有表请拜广琛为丹阳太守、兼御史中丞、缘江防御使,以安反侧。因与淮南 节度使高适、淮西节度使来瑱等同至安州。陟谓适、瑱曰:“今中原未复,江淮动 摇,人心安危,实在兹日。若不齐盟质信,以示四方,令知三帅协心,万里同力, 则难以集事矣。”陟推瑱为地主,乃为载书,登坛誓众曰:“淮西节度使、兼御史 大夫瑱,江东节度使、御史大夫陟,淮南节度使、御史大夫适等,衔国威命,各镇 方隅,纠合三垂,翦除凶慝,好恶同之,无有异志。有渝此盟,坠命亡族。皇天后 士,祖宗神明,实鉴斯言。”陟等辞旨慷慨,血泪俱下,三军感激,莫不陨泣。其 后江表树碑以纪忠烈。
无何,有诏令陟赴行在。陟以广琛虽承恩命,犹且迟回,恐后变生,祸贻于陟, 欲往招慰,然后赴征,乃发使上表,恳言其急。陟驰至历阳,见广琛,且宣恩旨, 劳徠行赏,陟自以私马数匹赐之,安其疑惧。即日便赴行在,谒见肃宗,肃宗深器 之,拜御史大夫。拾遗杜甫上表论房琯有大臣度,真宰相器,圣朝不容,辞旨迂诞, 肃宗令崔光远与陟及宪部尚书颜真卿同讯之。陟因入奏曰:“杜甫所论房琯事,虽 被贬黜,不失谏臣大体。”上由此疏之。时朝臣立班多不整肃,至有班头相吊哭者, 乃罢陟御史大夫,颜真卿代,授吏部尚书。自后任事宠臣,皆后来初用,望风畏忌, 道竟不行。因宗人伐墓柏,坐不能禁,出为绛州刺史。乾元二年,入为太常卿。吕 諲再入相,荐为礼部尚书、东京留守,判尚书省事,兼东京畿观察处置等使。逆贼 史思明寇逼河洛,副元帅李光弼议守河阳,令陟率东京官属入关回避,乃令兵守陕 州。有诏迁吏部尚书,留守如故,令止于永乐,不许至京,候光弼收复河洛,令陟 依前居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