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非不知明矣。
《长门》、《上林》,殆非一家之赋;《洛神》、《池雁》,便成二体之作。 孟坚精正,《咏史》无亏于东主;平子恢富,《羽猎》不累于凭虚。王粲《初征》, 他文未能称是;杨修敏捷,《暑赋》弥日不献。率意寡尤,则事促乎一日;翳翳愈 伏,而理赊于七步。一人之思,迟速天悬;一家之文,工拙壤隔。何独宫商律吕, 必责其如一邪?论者乃可言未穷其致,不得言曾无先觉也。
约答曰:
宫商之声有五,文字之别累万。以累万之繁,配五声之约,高下低昂,非思力 所举。又非止若斯而已也。十字之文,颠倒相配,字不过十,巧历已不能尽,何况 复过于此者乎?灵均以来,未经用之于怀抱,固无从得其仿佛矣。若斯之妙,而圣 人不尚,何邪?此盖曲折声韵之巧无当于训义,非圣哲立言之所急也。是以子云譬 之“雕虫篆刻”,云“壮夫不为”
自古辞人岂不知宫羽之殊,商徵之别?虽知五音之异,而其中参差变动,所昧 实多,故鄙意所谓“此秘未睹”者也。以此而推,则知前世文士便未悟此处。
若以文章之音韵,同弦管之声曲,则美恶妍蚩,不得顿相乖反。譬由子野操曲, 安得忽有阐缓失调之声?以《洛神》比陈思他赋,有似异手之作。故知天机启,则 律吕自调;六情滞,则音律顿舛也。
士衡虽云“炳若缛锦”,宁有濯色江波,其中复有一片是卫文之服?此则陆生 之言,即复不尽者矣。韵与不韵,复有精粗,轮扁不能言,老夫亦不尽辨此。
永元元年,始安王遥光反,厥父闲被诛,厥坐系尚方。寻有赦令,厥恨父不及, 感恸而卒,年二十八。文集行于世。
会稽虞炎,永明中以文学与沈约俱为文惠太子所遇,意眄殊常。官至骁骑将军。
崔慰祖,字悦宗,清河东武城人也。父庆绪,永明中为梁州刺史。慰祖解褐奉 朝请。父丧不食盐,母曰:“汝既无兄弟,又未有子胤。毁不灭性,政当不进肴羞 耳,如何绝盐!吾今亦不食矣。”慰祖不得已从之。父梁州之资,家财千万,散与 宗族,漆器题为日字,日字之器,流乎远近。料得父时假贳文疏,谓族子纮曰: “彼有,自当见还;彼无,吾何言哉!”悉火焚之。
好学,聚书至万卷,邻里年少好事者来从假借,日数十帙,慰祖亲自取与,未 常为辞。
为始安王抚军墨曹行参军,转刑狱,兼记室。遥光好棋,数召慰祖对戏,慰祖 辄辞拙,非朔望不见也。建武中,诏举士,从兄慧景举慰祖及平原刘孝标,并硕学。 帝欲试以百里,慰祖辞不就。
国子祭酒沈约、吏部郎谢朓尝于吏部省中宾友俱集,各问慰祖地理中所不悉十 余事,慰祖口吃,无华辞,而酬据精悉,一座称服之。朓叹曰:“假使班、马复生, 无以过此。”
慰祖卖宅四十五万,买者云:“宁有减不?”答曰:“诚惭韩伯休,何容二价。” 买者又曰:“君但责四十六万,一万见与。”慰祖曰:“是即同君欺人,岂是我心 乎?”
少与侍中江祀款,及祀贵,常来候之,而慰祖不往也。与丹阳丞刘沨素善,遥 光据东府反,慰祖在城内。城未溃一日,沨谓之曰:“卿有老母,宜其出矣。”命 门者出之。慰祖诣阙自首,系尚方,病卒。
慰祖著《海岱志》,起太公迄西晋人物为四十卷,半未成。临卒,与从弟纬书 云“常欲更注迁、固二史,采《史》、《汉》所漏二百余事,在厨簏,可检写之, 以存大意。《海岱志》良未周悉,可写数本,付护军诸从事人一通,及友人任昉、 徐夤、刘洋、裴揆。”又令“以棺亲土,不须砖,勿设灵座”时年三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