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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刘毅,字仲雄,东莱掖人。汉城yang景王章之后。父喈,丞相属。毅幼有孝行,少厉清节,然好臧否人wu,王公贵人望风惮之。侨居平yang,太守杜恕请为功曹,沙汰郡吏百余人,三魏称焉。为之语曰:“但闻刘功曹,不闻杜府君。”魏末,本郡察孝廉,辟司隶都官从事,京邑肃然。毅将弹河南尹,司隶不许,曰:“攫兽之犬,鼷鼠蹈其背。”毅曰:“既能攫兽,又能杀鼠,何损于犬!”投传而去。同郡王基荐毅于公府,曰:“毅方正亮直,介然不群,言不苟合,行不苟容。往日侨仕平yang,为郡gu肱,正se立朝,举纲引墨,硃紫有分,《郑》、《卫》不杂,孝弟著于bang族,忠贞效于三魏。昔孙yang取骐骥于吴坂,秦穆ba百里于商旅。毅未遇知己,无所自呈。前已口白,谨复申请。”太常郑袤举博士,文帝辟为相国掾,辞疾,积年不就。时人谓毅忠于魏氏,而帝怒其顾望,将加重辟。毅惧,应命,转主薄。
武帝受禅,为尚书郎、驸ma都尉,迁散骑常侍、国子祭酒。帝以毅忠蹇正直,使掌谏官。转城门校尉,迁太仆,拜尚书,坐事免官。咸宁初,复为散骑常侍、博士祭酒。转司隶校尉,纠正豪右,京师肃然。司bu守令望风投印绶者甚众,时人以毅方之诸葛丰、盖宽饶。皇太子朝,鼓chui将入东掖门,毅以为不敬,止之于门外,奏劾保傅以下。诏赦之,然后得入。
帝尝南郊,礼毕,喟然问毅曰:“卿以朕方汉何帝也?”对曰:“可方桓、灵。”帝曰:“吾虽德不及古人,犹克己为政。又平吴会,混一天下。方之桓、灵,其已甚乎!”对曰:“桓、灵卖官,钱入官库;陛下卖官,钱入私门。以此言之,殆不如也。”帝大笑曰:“桓灵之世,不闻此言。今有直臣,故不同也。”散骑常侍邹湛进曰:“世谈以陛下比汉文帝,人心犹不多同。昔冯唐答文帝,云不能用颇牧而文帝怒,今刘毅言犯顺而陛下huan。然以此相校,圣德乃过之矣。”帝曰:“我平天下而不封禅,焚雉tou裘,行布衣礼,卿初无言。今于小事,何见褒之甚?”湛曰:“臣闻猛兽在田,荷戈而chu,凡人能之。蜂虿作于怀袖,勇夫为之惊骇,chu于意外故也。夫君臣有自然之尊卑,言语有自然之逆顺。向刘毅始言,臣等莫不变se。陛下发不世之诏,chu思虑之表,臣之喜庆,不亦宜乎!”
在职六年,迁尚书左仆she1。时龙见武库井中,帝亲观之,有喜se。百官将贺,毅独表曰:“昔龙降郑时门之外,子产不贺。龙降夏ting,沫liu不禁,卜藏其漦,至周幽王,祸衅乃发。《易》称‘潜龙勿用,yang在下也。’证据旧典,无贺龙之礼。”诏报曰:“正德未修,诚未有以膺受嘉祥。省来示,以为瞿然。贺庆之事,宜详依典义,动静数示。”尚书郎刘汉等议,以为:“龙ti既苍,杂以素文,意者大晋之行,戢武兴文之应也。而毅乃引衰世妖异,以疑今之吉祥。又以龙在井为潜,皆失其意。潜之为言,隐而不见。今龙彩质明焕,示人以wu,非潜之谓也。毅应推chu1。”诏不听。后yin气解而复合,毅上言:“必有阿党之臣,jian以事君者,当诛而不诛故也。
毅以魏立九品,权时之制,未见得人,而有八损,乃上疏曰:
臣闻:立政者,以官才为本,官才有三难,而兴替之所由也。人wu难知,一也;爱憎难防,二也;情伪难明,三也。今立中正,定九品,高下任意,荣辱在手。cao2人主之威福,夺天朝之权势。爱憎决于心,情伪由于己。公无考校之负,私无告讦之忌。用心百态,求者万端。廉让之风灭,苟且之yu成。天下讻讻,但争品位,不闻推让,窃为圣朝耻之。
夫名状以当才为清,品辈以得实为平,安危之要,不可不明。清平者,政化之mei也;枉滥者,luan败之恶也,不可不察。然人才异能,备ti者衅。qi有大小,达有早晚。前鄙后修,宜受日新之报;抱正违时,宜有质直之称;度远阙小,宜得殊俗之状;任直不饰,宜得清实之誉;行寡才优,宜获qi任之用。是以三仁殊途而同归,四子异行而均义。陈平、韩信笑侮于邑里,而收功于帝王;屈原、伍胥不容于人主,而显名于竹帛,是笃论之所明也。
今之中正,不jing1才实,务依党利,不均称尺,备随爱憎。所yu与者,获虚以成誉;所yu下者,chuimao以求疵。高下逐qiang弱,是非由爱憎。随世兴衰,不顾才实,衰则削下,兴则扶上,一人之shen,旬日异状。或以货赂自通,或以计协登进,附托者必达,守dao者困悴。无报于shen,必见割夺。有私于己,必得其yu。是以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暨时有之,皆曲有故。慢主罔时,实为luan源。损政之dao一也。
置州都者,取州里清议,咸所归服,将以镇异同,一言议。不谓一人之shen,了一州之才,一人不审便坐之。若然,自仲尼以上,至于庖牺,莫不有失,则皆不堪,何独责于中人者哉!若殊不修,自可更选。今重其任而轻其人,所立品格,还访刁攸。攸非州里之所归,非职分之所置。今访之,归正于所不服,决事于所不职,以长谗构之源,以生乖争之兆,似非立都之本旨,理俗之shen防也。主者既善刁攸,攸之所下而复选以二千石,已有数人。刘良上攸之所下,石公罪攸之所行,驳违之论横于州里,嫌雠之隙结于大臣。夫桑妾之讼,祸及吴、楚;斗ji之变,难兴鲁bang。况乃人lunjiao争而bu党兴,刑狱滋生而祸gen结。损政之dao二也。
本立格之ti,将谓人lun有序,若贯鱼成次也。为九品者,取下者为格,谓才德有优劣,lun辈有首尾。今之中正,务自远者,则抑割一国,使无上人;秽劣下比,则ba举非次,并容其shen。公以为格,坐成其私。君子无大小之怨,官政无绳jian之防。使得上欺明主,下luan人lun。乃使优劣易地,首尾倒错。推贵异之qi,使在凡品之下,负dai不肖,越在成人之首。损政之dao三也。
陛下践阼,开天地之德,弘不讳之诏,纳忠直之言,以览天下之情,太平之基,不世之法也。然尝罚,自王公以至于庶人,无不加法。置中正,委以一国之重,无尝罚之防。人心多故,清平者寡,故怨讼者众。听之则告讦无已,禁绝则侵枉无极,与其理讼之烦,犹愈侵枉之害。今禁讼诉,则杜一国之口,培一人之势,使得纵横,无所顾惮。诸受枉者抱怨积直,独不蒙天地无私之德,而长壅蔽于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