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葬母于防，既而雨甚至，防墓崩。孔闻之，泫然涕曰：“古者不修墓。”遂不复修。使死有知，必恚人不修也。孔知之，宜辄修墓，以喜魂神。然而不修，圣人明审，晓其无知也。

妒夫娼妻，同室而，失行，忿怒斗讼，夫死，妻更嫁，妻死，夫更娶。以有知验之，宜大忿怒。今夫妻死者，寂寞无声，更嫁娶者，平忽无祸，无知之验也。

卵之未字也，澒溶于彀中，溃而视之，若之形；良雌伛伏，方就成，就成之后，能啄蹶之。夫人之死，犹澒溶之时，澒溶之气，安能害人？人之所以勇猛能害人者，以饮也，饮饱足则壮勇猛，壮勇猛则能害人矣。人病不能饮，则〔羸〕弱，〔羸〕弱困甚，故至于死。病困之时，仇在其旁，不能咄叱，人盗其，不能禁夺，羸弱困劣之故也。夫死，羸弱困劣之甚者也，何能害人？有犬之畜，为人所盗窃，虽怯无势之人，莫不忿怒，忿怒之极，至相贼灭。败之时，人相啖者，使其神有知，宜能害人。贵于犬，己死重于见盗，忿怒于犬，无怨于己，不能害人之验也。蝉之未蜕也，为复育，已蜕也去复育之，更

故也。或为人所杀，则不知何人杀也，或家不知其尸所在。使死人有知，必恚人之杀己也，当能言于吏旁，告以贼主名；若能归语其家，告以尸之所在。今则不能，无知之效也。世间死者，〔令〕生人殄，而用其言，用巫叩元弦下死人魂，因巫谈，皆夸诞之言也。知不夸诞，之神为之象也。或曰：不能言也。夫不能言，则亦不能知矣。知用气，言亦用气焉。人之未死也，智惠神定矣，病则惛，神扰也。夫死，病之甚者也。病，死之微，犹惛，况其甚乎！神扰，自无所知，况其散也！

夫有能使不言者言，未有言者死能复使之言，言者亦不能复使之言。犹生以青为〔〕，或予之也，死青者去，或夺之也。予之青，夺之青去，去后不能复予之青，亦不能复自青。声俱通，并禀于天。青青之，犹枭枭之声也，死之不能复青，独为死人之声能复自言，惑也。

人之所以能言语者，以有气力也，气力之盛，以能饮也。饮损减则气力衰，衰则声音嘶，困不能，则不能复言。夫死，困之甚，何能复言？或曰： “死人歆肴气，故能言。”夫死人之，生人之也。使生人不饮，而徒以歆肴〔之〕气，不过三日则饿死矣。或曰：“死人之，神于生人之，故能歆气为音。”夫生人之在于中，死则在于外，死之与生何以殊？中外何以异？取实于大盎中，盎破地，地能异于盎中之乎？地不异于盎中之，外之，何故殊于中之？

人之死，犹火之灭也。火灭而耀不照，人死而知不惠，二者宜同一实。论者犹谓死有知，惑也。人病且死，与火之且灭何以异？火灭光消而烛在，人死亡而形存，谓人死有知，是谓火灭复有光也。隆冬之月，寒气用事，凝为冰，逾气温，冰释为。人生于天地之间，其犹冰也。之气，凝而为人，年终寿尽，死还为气。夫不能复为冰，死魂安能复为形？

人死不为鬼，无知，不能语言，则不能害人矣。何以验之？夫人之怒也用气，其害人用力，用力须骨而，则能害人。忿怒之人，呴呼于人之旁，气人之面，虽勇如贲、育，气不害人，使舒手而击，举足而蹶，则所击蹶无不破折。夫死，骨朽力绝，手足不举，虽气尚在，犹呴吁之时无嗣助也，何以能害人也？凡人与所以能害人者，手臂把刃，爪牙利之故也。今人死，手臂朽败，不能复持刃，爪牙堕落，不能复啮噬，安能害人？兒之始生也，手足成，手不能搏，足不能蹶者，气适凝成，未能也。由此言之，气不能，审矣。气为形，形微弱，犹未能害人，况死，气去神绝。安能害人？寒骨谓能害人者邪？死人之气不去邪？何能害人？

枯骨在野，时鸣呼有声，若夜闻哭声，谓之死人音，非也。何以验之？生人所以言语吁呼者，气括之中，动摇其，张歙其，故能成言。譬犹箫笙，箫笙折破，气越不括，手无所，则不成音。夫箫笙之，犹人之也；手其孔，犹人之动也。人死腐败，不复动，何能成言？然而枯骨时鸣者，人骨自有能鸣者焉，或以为秋〔气〕也，是与夜鬼哭无以异也。秋气为鸣之变，自有所为，依倚死骨之侧，人则谓之骨尚有知，鸣于野。草泽暴以千万数，鸣之声，宜步属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