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山洞北面的平地上翠色绿茸茸的,心中诧异这里的草颜色为什么唯独不同,莫非是新栽的禾苗淋雨后才这样的吗?不多久,就见绕成圆圈如同圆规,五色交映,平铺在四周的壑谷上,从上边望它,如像筛幕环绕合拢来,倏忽之间光影幻灭了。雨停了才下来,仍由石牌坊越过南边的山坳,共走二里,转到这座山的西麓。先走进一个洞,洞口向西,竖立着好像合起的手掌,洞内洼下去,左转后往西进去,黑得摸不到东西;向右转后往东下走,有水走不到头,是陡峻逼窄的石崖,不是幽深优美的宫室。出洞又往北走,就到了前些时候在大道上望见的洞。洞口也是向西,一连重叠着两层。洞外有块大石头,横卧着挡住洞口,像设置的门槛一样,陡峻不可翻越。北面有个隘口,侧着身子才能进去,这便是下洞。洞中有岩石悬在中央,又隔成两个洞口,南北并列。先从南边的洞口进去,慢慢低洼而下,它南面石壁上陡峻的裂口斜举着,不是攀登能到达的;它北面的石崖上有缝隙,穿到悬垂的岩石后边,通到北洞的里面。北洞内也是向下坠,而向东走入洞底,水声潺潺,与南洞向右转的洞底,下面有洞穴暗中相通。由北洞口出来,仰视上层,岩石如荷叶下覆,悬在虚空中无从上登。再从南洞口的侧边,向左穿过外边的石窍,找到一个开在旁边的石完。石完外有峡谷对峙,峡壁相距一尺五,峡谷上方南面就是石完顶的尽头,北面就是下覆荷叶的顶端。从峡谷中用手攀用脚撑,终于从虚空中登到峡顶之上。就见上层的洞,往东进去不深,可反射的光线逼射着它,不可接近;唯有洞北的石崖裂成洞穴,环列的石柱通到洞口,岩石的质地忽然美妙起来,像乳汁一样变得不同寻常;攀着缝隙向西钻进去,石崖转向南,一连开出两间石室,下面高跨如重楼,上边悬着高飞的钟乳石,里面不深可曲折有余,上不相连而飞凌高空无遮无碍。岩洞以凌驾虚空为奇的,除阳朔珠明洞之外,这里是最奇妙的了。
坐下休息了很久,仍用先前的方法下来。出了洞前横着的门槛,再往西北走上大道,一里路抵达独秀峰下。又向西疾行了五六里,遇到过来的人,向他打听,没见乘轿子的和尚,只有一个躺在牛车上的僧人。这才明白轿夫故意慢慢走的原因,是窥探出静闻可以愚弄,打算私下用牛车来替换轿子。此处往北望去,有两座相夹的尖峰亭亭玉立,南望则见群峰森然环绕,其中有岩石点缀露出峰头,极为纤巧变幻,但辨不出它的名字。又向西走五六里,就见柳江自南往北流,就是绕到府城东面的江滨了。江东的南山,有楼阁高悬在青翠的山色之中,是黄氏书馆。〔就是壬戌年(天启二年,1622)会试第一名的黄启元。〕此时急于去追静闻,便向西渡江,登岸后就有街市连接,从曲折的小巷中走二里进柳州城。东门以内,反而寂静了。往西路过府衙,找到顾仆投宿的寓所,但却无法找到静闻的踪迹。立刻出了南门,沿途见人便打听静闻的消息,有人见到有人没见到。仍然经过东门,绕着城往北走,由唐二贤祠追踪到开元寺。知道静闻由寺中出去,不知去了哪里,寺中僧人说:“此地唯有千佛楼、三官堂是接待众人的场所,必须到那里去寻找。”于是出了寺,由寺东马上向北赶去,一里多后找到了千佛楼,已是傍晚了。向僧人打听静闻,没有啊。又向西赶到三官堂。进门后,众人说有和尚进里面去了,我以为是了;到了僧房,却仍然没有。急忙出来,又向南走到开元寺东边,再次向过路人打听静闻,只有一个汲水的人说,曾经在江边遇见过静闻。我问:“江边有什么寺庵?"’答道:“有个天妃庙。”在黑暗中往东北行,又一里,便见寺庙在那里了:进庙后与静闻相遇。原来轿夫用牛车来顶替轿子,而车子没有渡江,只派一个人带着行李随行,而且又想重重勒索静闻的钱财,惟恐与我相遇,故意绕到城外的荒庙中,竟然把静闻的包袱被盖拿给寺中僧人抵为食宿费,然后离去。静闻虽然生病,怎么愚蠢到这个地步!此时庙中的僧人拿饭来吃了,我躺在庙北野外的小屋里,四面墙壁都是零零落落的竹篱笆,月光一直亮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