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总之，山重迭，环绕，众树错杂，云霞郁起。作者反复地观察这些景，内心就有所抒发。光舒畅柔和，秋风萧飒愁人；像投赠一样，作者以情接；像回答一样，景又引起作者写作的灵。

（二）

又能安然不动呢？所以，日景明媚，人便到愉悦舒畅；夏天炎沉闷，人就常常烦躁不安；秋日天气清，引起人们沉的遥远之思；冬天霰雪无边，往往使人的思虑严肃而沉。因此，一年四季有不同的景，这些不同的景表现不同的形貌；人的情跟随景而变化，文章便是这些情的抒发。一叶下落尚能动情怀，几声虫鸣便可勾引心思，何况是清风明月的秋夜，丽日芳树的晨呢？

（三）

所以，当诗人受到客观事的染时，他可以联想到各各样类似的事；他依恋徘徊于宇宙万之间，而对他所见所闻行思默想。描写景的神貌，既是随着景而变化；辞采音节的安排，又必须结合自己的思想情来细心琢磨。因此，《诗经》里边用“灼灼”二字来形容桃颜的鲜，用“依依”二字来表现杨柳枝条的轻柔，用“杲杲”二字来描绘太来时的光明，用“瀌瀌”二字来说明大雪纷飞的形状，用“喈喈”二字来形容黄鸟的鸣声，用“喓喓”二字来表现虫鸣的声音。还有用“皎”字来描绘太的明亮，用“嘒”字来说明星星的微小，这都是用一个字就尽理；有的用“参差”来形容荇菜的长短不齐，用“沃若”来表现桑叶的鲜茂盛，这都是用两个字就完全描绘事的形貌。这类例都是以少量的文字，表达丰富的内容，并把事的神情形貌，纤毫无遗地表现来了。即使再反复考虑它千百年，能有更恰当的字来替换么？及至《楚辞》继《诗经》而起，所写事类旁通而有所发展。的形貌是多多样的，不易完全描绘，因而词汇便复杂繁富起来；如描摹山川险峻的“嵯峨”和草木茂盛的“葳蕤”等，便大量现。后来司相如等人，于文章的气势力求奇特，于文章的音节力求动听，往往要用一系列的形容词藻，来描写山景。这就真如扬雄说的：《诗经》作者写的东西虽华丽，但恰如其分，而且文字也比较简约；辞赋家写的东西，就过于华丽，辞句也过于繁多。至于像《诗经-小雅-裳裳者华》中说到盛开的朵：“有黄的，有白的。”《楚辞-九歌-少司命》中说到秋天的兰：“绿的叶，紫的。”可见凡是描绘各彩的字，适当应用，方觉可贵；如果青的、黄的层见迭，那就过于繁杂，不足为奇了。

晋宋以来，作品重视描写事形貌的真。作者观察风景的神情，研究草树木的状貌；咏景从作者远的情志发，而描绘事的诀窍就在于能密切地符合真相。所以，如果文字用得巧，事写得真，那就像在印泥上盖印一样，用不着过多的雕琢，而事的本来面目便可完全无遗地描绘来。这就使人能从作品的字句里看到景的形貌，了解到不同的季节。但是事各有固定的样，而作者构思却没有一定的法则；有的好像满不在乎地就能把景写得很好，有的却仔细思索还和所描写的景相差很远。《诗经》和《楚辞》中突的特，就是善于抓住客观事的要；后来善写文章的人，都不敢在这上面和它们较量。却无不依照这方法，学其巧妙，随着文章的气势而显示奇特来。所以，只要作者善于抓住事的要，就能把本来不新鲜的景也描绘得极其新颖了。因此，一年四季的景虽然多变，但写到文章中去要有规则；事虽然繁杂，但描写它们的辞句应该简练；要使得作品的味好像不费力地来，情趣盎然而又格外清新。历代作家，前后相继，在写作上都是错综复杂地演变着，并在一面继承，一面改革中取得新的成就。要使文章写得景有限而情味无穷，就必须把《诗经》、《楚辞》以来的优良传统会贯通起来。山川原实在是文思的厚府库；描写它的文字过简就会显得不够完备，过详又显得繁冗。屈原之所以能得诗作赋的要领，不就是得到楚地山川景的帮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