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而章表卓越;曹丕则思考周详而才力迟缓,因此他的名声不大。可是曹丕的乐府诗清新激越,《典论-论文》辩明扼要:注意到他们各有长短,也就可以做正确的评价了。但世俗之情对人的或抑或扬,往往是随声附和,于是使曹丕因身为帝王而降低了文才,曹植因处境困难而增加其价值,这并不是准确的论断。王粲的才力充沛,写作敏捷而精密,诗赋论铭样样都写得好,文辞也很少病累:取其优秀的诗赋,就是“建安七子”中成就最大的作家吧!陈琳和阮瑀,以擅长章表檄移称著,徐幹以辞赋和论著显示其优美,刘桢以高尚的情操和辞采相结合,应玚才学优秀而在诗赋创作上有所收获。路粹和杨修,在笔札书记方面颇为精工,丁仪和邯郸淳,他们的《刑礼论》、《受命述》也还写得不错:这些作家都有值得称道的。刘劭的《赵都赋》,能够追赶前代优秀的作家;何晏的《景福殿赋》,则可光照后世的作者。应璩深怀意趣,用《百壹诗》显示他的情志:应贞掌握写作的道理,用《临丹赋》组成其文采。嵇康独出心裁来写论文,阮籍任其志气以写诗歌:他们通过不同的形式发出共同的心声,用不同的翅膀朝着同一方向奋飞。
(四)
张华的小赋,写得很美而清新流畅,其《鹪鹩赋》的寓意,就是韩非所写《说难》的意思。左思有出奇的文才,擅长于深入地思考;但他写《三都赋》用尽了锐气,写《咏史诗》表现了才华的卓越,就再没有写其他作品的精力了。潘岳的文思敏捷,文辞畅达,意义和谐;他的才气积聚在《西征赋》中,更充分体现于哀诔之作,这是他内在的情感所决定的。陆机的才力要求深入探讨,辞藻力求繁富:所以他的文思虽很工巧,却不能约束繁杂。陆云爱好明朗简练,由于他懂得控制繁多,所以运用文采鲜明省净,善于写短小的篇章。孙楚构思作文,往往是质直陈述而文辞通畅。挚虞抒发胸怀之作,总是遵循天命而辞义温雅;他在《文章流别论》中叙述各种文体的源流并加以品评,写得颇有条理。傅玄的作品,内容大都是规劝鉴戒;傅咸的奏议,能继承其父的刚劲正直:他们父子都是堪当重任的栋梁之材,而不是各种花朵的美丽花托。成公绥的赋大都写得不错;夏侯湛的作品,虽具有《尚书》、《诗经》的形式,但成就都很微小。曹摅的长诗写得比较清丽,张翰的小诗写得明辨而切实:这是他们各不相同的优点。张载、张协兄弟,才华秀丽而不相上下,正像鲁国和卫国的兄弟之政,他俩的文学成就也在兄弟之间。刘琨的作品雅正雄壮而富有风力,卢谌的作品情志明显而道理清晰:这都是由当时的政治形势造成的。郭璞的诗赋华艳俊逸,可称东晋之冠;他的《南郊赋》既是庄严美好的大手笔,《游仙诗》也能使读者有如飘浮在云端。庾亮的章表,写得细密而闲熟畅通;温峤的笔札书记,遵循事理而清新通达:他们也是笔札方面的高手了。孙盛和干宝,都长于文辞而成为史学家,他们学习的标准,是《尚书》中的《典》、《训》:两人的途径虽然不同,但文笔辞采是相近的。袁宏写文章立意甚高,所以虽卓越出众却常有偏差;孙绰的诗赋过分拘守玄理,所以虽有条理却缺乏形象。殷仲文的《南州桓公九井作》,谢混的《游西池》,都冲散了长期来讲玄理的文辞,使虚浮的玄音渐趋淡薄:如同滔滔洪水的玄风虽已消失,残存在诗文中的玄理,仍使文章大为浇薄。
宋代才高的作家、作品如鳞片大量积聚;因为时代很近,容易了解,就没有加以评述的必要了。
(五)
查看东汉的作家,和西汉作家也相差无几;晋代的文坛,几乎可以和建安文学媲美。但曹魏时期的议论,必然以汉武帝时期为最高理想;刘宋以后的高论,又总是以建安时期为话题。这是为什么呢?岂不是因为这两个时期是崇尚文学的盛世,广招才士的最好时机。唉!这就是古人不能不重视时机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