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为安定太守。时，上诸舅皆修经书，任政事。平阿侯谭年次当继大将军凤辅政，尤与永善。朔中，凤薨。凤病困，荐从弟御史大夫音以自代。上从之，以音为大司车骑将军，领尚书事，而平阿侯谭位特，领城门兵。永闻之，与谭书曰：“君侯躬周、召之德，执、晏之，敬贤下士，乐善不倦，宜在上将久矣，以大将军在，故抑郁于家，不得舒愤。今大将军不幸蚤薨，累亲疏，序材能，宜在君侯。拜吏之日，京师士大夫怅然失望。此皆永等愚劣，不能褒扬万分。属闻以特领城门兵，是则车骑将军秉政雍容于内，而至戚贤舅执籥于外也。愚窃不为君侯喜。宜辞职，自陈浅薄不足以固城门之守，收太伯之让，保谦谦之路，阖门枕，为知者首。愿君侯与博览者参之，小为君侯安此。”谭得其书大，遂辞让不受领城门职。由是谭、音相与不平。

时，对者数十人，永与杜钦为上第焉。上皆以其书示后。后上尝赐许皇后书，采永言以责之，语在《外戚传》。

疏贱之臣，至敢直陈天意，斥讥帷幄之私，间离贵后、盛妾，自知忤心逆耳，必不免于汤镬之诛。此天保右汉家，使臣敢直言也。三上封事，然后得召；待诏一旬，然后得见。夫由疏贱纳至忠，甚苦；由至尊闻天意，甚难。语不可，愿书所言，因待中奏陛下，以示腹心大臣。腹心大臣以为非天意，臣当伏妄言之诛；即以为诚天意也，奈何忘国家大本，背天意而从！唯陛下省察熟念，厚为宗庙计。

永既为大将军凤说矣，能实最，由是擢为光禄大夫。永奏书谢凤曰：“永斗筲之材，质薄学朽，无一日之雅，左右之介，将军说其狂言，擢之皂衣之吏，厕之争臣之末，不听浸之谮，不肤受之诉，虽齐桓、晋文用士笃密，察父哲兄覆育弟，诚无以加！昔豫吞炭坏形以奉见异，齐客陨首公门以报恩施，知氏、孟尝犹有死士，何况将军之门！”凤遂厚之。

王者以民为基，民以财为本，财竭则下畔，下畔则下亡。是以明王养基本，不敢穷极，使民如承大祭。今陛下轻夺民财，不民力，听邪臣之计，去敞初陵，捐十年功绪，改作昌陵，反天地之，因下为，积土为山，发徒起邑，并治馆，大兴繇役，重增赋敛，征发如雨，役百乾溪，费疑骊山，靡敝天下，五年不成而后反故。又广盱营表，发人冢墓，断截骸骨，暴扬尸柩，百姓财竭力尽，愁恨天，灾异屡降，饥馑仍臻。散冗，餧死于，以百万数。公家无一年

音用从舅越亲辅政，威权损于凤时，永复说音曰：“将军覆上将之位，豪腴之都，任周、召之职，拥天下之枢，可谓富贵之极，人臣无二，天下之责四面至矣，将何以居之？宜夙夜孳孳，执伊尹之德，以守职匡上，诛恶不避亲，举善不避仇雠，以章至公，立信四方。笃行三者，乃可以长堪重任，久享盛。太白西方六十日，法当参天，今已过期，尚在桑榆之间，质弱而行迟，形小而光微。荧惑角怒明大，逆行守尾。其逆，常也；守尾，变也。意岂将军忘湛渐之义，委曲从顺，所执不，不广用士，尚有好恶之忌，之德未纯，方与将相大臣乖离之萌也？何故始袭司之号，俄而金火并有此变？上天至明，不虚见异，唯将军畏之慎之，思其故，改求其路，以享天意。”音犹不平，荐永为护菀使者。

汉家行夏正，夏正黑，黑龙，同姓之象也。龙德，由小之大，故为王者瑞应。未知同姓有见本朝元继嗣之庆，多危殆之隙，因扰举兵而起者邪？将动心冀为后者，残贼不仁，若广陵、昌邑之类？臣愚不能也。元年九月黑龙见，其晦，日有之。今年二月己未夜星陨，乙酉，日有之。六月之间，大异四发，二而同月，三代之末，秋之，未尝有也。臣闻三代所以陨社稷丧宗庙者，皆由妇人与群恶没湎于酒。《书》曰：“乃用妇人之言，自绝于天”；“四方之逋逃多罪，是宗是长，是信是使”《诗》云：“燎之方，宁或灭之？赫赫宗周，褒姒■之！”《易》曰：“濡其首，有孚失是。”秦所以二世十六年而亡者，养生泰奢，奉终泰厚也。二者陛下兼而有之，臣请略陈其效。

《易》曰：“在中馈，无攸遂”，言妇人不得与事也。《诗》曰：“懿厥哲妇，为枭为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建始、河平之际，许、班之贵，顷动前朝，熏灼四方，赏赐无量，空虚内臧，女至极，不可上矣；今之后起，天所不飨，什倍于前。废先帝法度，听用其言，官秩不当，纵释王诛，骄其亲属，假之威权，从横政，刺举之吏，莫敢奉宪。又以掖狱大为阱，榜棰■于炮格，绝灭人命，主为赵、李报德复怨，反除白罪，建治正吏，多系无辜，掠立迫恐，至为人起责，分利受谢。生死者，不可胜数。是以日再既，以昭其辜。

永远为郡吏，恐为音所危，病满三月免。音奏请永补营军司，永数谢罪自陈，得转为长史。

音薨，成都侯商代为大司卫将军，永乃迁为凉州刺史。奏事京师讫，当之，时有黑龙见东莱，上使尚书问永，受所言。永对曰：

臣闻王天下有国家者，患在上有危亡之事，而危亡之言不得上闻；如使危亡之言辄上闻，则商、周不易姓而迭兴，三正不变改而更用。夏、商之将亡也，行之人皆知之，晏然自以若天有日莫能危，是故恶日广而不自知，大命倾而不寤。《易》曰：“危者有其安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陛下诚垂宽明之听，无忌讳之诛，使刍荛之臣得尽所闻于前，不惧于后患，直言之路开，则四方众贤不远千里，辐凑陈忠，群臣之上愿，社稷之长福也。

王者必先自绝，然后天绝之。陛下弃万乘之至贵，乐家人之贱事，厌之尊号，好匹夫之卑字，崇聚僄轻无义小人以为私客，数离之固，晨夜，与群小相随，乌集杂会，饮醉吏民之家，服共坐，面媟嫚，混淆无别，闵免遁乐，昼夜在路。典门奉宿卫之臣执戈而守空，公卿百僚不知陛下所在，积数年矣。

雨之灾，山石之异，将发不久；发则灾异已极，天变成形，臣虽捐关策，不及事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