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完了。

肩舆在养心殿前停下，那领路的太监尖着嗓在外喊：“恭亲王奉旨觐见！”

那小孩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大清国的皇帝，宣统陛下，至于那抱着他的旗人贵妇，则是大行皇帝光绪陛下的皇后、慈禧太后的内侄女，如今的大清国太后隆裕。

溥伟站起，一名守在门边的太监掀开布帘，喊：“太后懿旨，宣恭亲王见！”

“才…才无能，有负圣恩！”铁良支吾了半天，只好伏地叩首。这也不能全怪他，叫起之前他还忙着调遣军队，往安徽剿熊成基，但那毅军队前脚刚开，后脚就传来了九江易帜的通电，再加上各地的民变、会党，现在这大清国是四冒火，别说是他一个区区铁良，便是当年“同光中兴”的那些满汉重臣一起，此时也未必能保持镇定，没人比铁良更清楚现在的军队是个什么样了，如果那些巡防队真靠得住，那朝廷又怎会耗费国帑编练新军？哪支新军可靠？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据密报，各省新军中都有同盟会的人在活动，只是因为纪律涣散，朝廷盯得又，这才没敢蠢动，现在安徽、湖北、江苏新军都反了，其它各省新军中的党难就不会趁火打劫？再说了，新军一反，巡防营里的哥老会难就没别的心思？

“都是自家人，甭罗嗦了，来吧。”养心殿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溥伟走到炕前，打下蹄袖，在摄政王载沣后跪下，叩首说：“才…”

“才给恭王请安！”太监们跪下叩首。

与皇之外一样，皇大内之中也是一片素白，满地积雪，殿上挂满白绫，两大行，尚未奉梓大安，两棺椁停灵中，那些殿愈发显得森可怖起来，太监女一重孝，行走时垂得更低了，这皇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说今日不该溥伟值，他用不着在这么冷的天门的，但就在刚才，一个内务府的司员和太监匆匆奔来传太后谕，宣恭亲王觐，一打听才知，原来是九江陷落于革命党之手，叛军的通电已传遍全国乃至全世界，朝廷慌了神，只好叫起，召集亲贵重臣议政。溥伟不敢怠慢，急忙乘了轿，连仪仗都没顾得上带，便匆匆赶往外务，抄了份通电稿，又不停蹄的赶去紫禁城觐见。

如今的这个局面，恐怕不是朝廷独自应对得起的。

“免了！”隆裕太后叹了气。“国事不振，这些虚礼也没什么用。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议一议吧。刚才英国公使拍来电报，说九江英国领事已证实了消息，太湖秋新军已反，端方、荫昌也被叛军砍了脑袋，现下叛军已占了九江城，嚷嚷着要打江宁、广东，江西巡抚拍来急报，说省垣空虚，只有几千疲兵，叛军随时都会南下抄掠，南昌是守不住了，南昌一失，叛军就能去打广东。前些日安庆的还没了，现在江西又要大，朝廷可该怎么办才好？铁良，你是陆军大臣，着天下的兵，你先说！哪里的巡防营可以调去，哪个省的新军靠得住？”

小恭王跪在殿前的台阶上，清了清嗓，跟着喊：“才溥伟，恭请圣安！”

“免了！这就去吧。”小恭王也没废话，直接上了肩舆，由那群太监抬着，从大清门去，穿过几重重门，径直向大内行去。

轿在大清门外停住，一二人肩舆已在门前等候，领的一个四品太监看见轿过来，急忙领着小太监抬着肩舆靠上前去。

养心殿东阁里已跪满人，均是穿朝服的朝廷重臣，上的翎也都去，裹上白布，人人也是一重孝。靠窗的炕上端坐一人，是个中年旗人贵妇，棉布旗袍，上的“两把”也去了络，怀里坐着一个三岁小孩，那小孩也是穿重孝，一双睛好奇的打量着屋里这些跪着的老、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