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上着着实实了一鞭,鞭尾扫在右颊,热辣辣的,但他并没还手,忖道:“眼前事已够我受了,又跟他缠上做什么?”
两个起落,纵回自己马侧,长身上马,挥鞭而去。
白衣少年先前在气头上,没有看清对方是何等样人,当一鞭打在斌儿头颈上时,他才看清对方是一个英俊挺秀、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又见他并不还手,知道对自己并无恶意,正想道歉,岂知斌儿已上马而去,他也连忙上马随后追去。但他的马没斌儿马快,追了五六里,不但追不上斌儿,连影子也追掉了,白衣少年对自己安慰道:“管他的,打错就打错吧,我追的东西还未到手,还是自己的事要紧。”
白衣少年将马带转,横里蹿进右边的树林。
斌儿不敢在路上多耽搁,闷着气往前奔驰,片刻工夫,已到榆厢铺,正待下马休息,陈留大路远处,朱镖师骑着一匹黑马,飞驰而来,斌儿暗叫一声不好!果然追我来了,不能让他在这儿追上,先找到丁伯伯他们再说。
斌儿一提马缰,向前面大路奔去。后面朱缥师已经看见斌儿,大声喊道:“斌儿!停停!总嫖头命我追赶你来了。”
斌儿一听,追我回去那还了得。于是,挥鞭催马,向前狂奔,朱毅随后疾追,片刻之间,已追了个首尾相连,朱毅就马一纵,已将斌儿的马头拉住,喘着气道:“斌儿,我们先回榆厢铺打尖,慢慢谈!”
斌儿急急问道:“是不是朱伯伯要你追我回开封?”
朱毅摇摇头道:“不是,要我带东西给你,路上不便说,等会儿告诉你。”
斌儿满腹狐疑,默默地随着进了榆厢铺。这条路是威镇镖局江、浙、皖、鲁走镖必经之道,朱毅领他进了一家酒店。早有小二过来将马牵去上料,掌柜上前阿谀地道:“朱达官您好!两天不见,您老可发福多了,这位哥儿也请!”
斌儿心想,怎么两天不见,人就胖了?朱毅知道这是生意经,大刺刺地往里走,找了个雅座,和斌儿分别坐下,掌柜也跟过来,陪小心地道:“朱达官是不是要追上你们的镖车?刚过去顿饭光景。您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天黑前准能赶上,两位要吃点什么?”
朱毅只顾擦汗,像是不知他站在一边似的。斌儿有些看不过意,望着朱毅道:“朱叔叔,我们吃些什么?”
他随向掌柜一摆手、道:“随便!”
这时,店里疏落的坐着二三起客人,朱毅待掌柜走后,才轻轻地对斌儿道:“总嫖头要我带银两给你路上使用,叫你一切小心,听丁镖头的话。过两天,总镖头也要来。”说着,递过一个小包袱。斌儿内心甚为紧张,心想朱伯伯都知道了。接过小包,他随手打开,朱毅忙伸手压住,轻声喝道:“记住,旅途不可露白!”
斌儿点点头,由衷地道:“朱伯怕对我太好了。”
朱毅低声问道:“斌儿!镖局后园荷花池里,那一团破绢是你扔的吗?”
斌儿一惊,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突地,一阵蹄声,停在门口,二人掉头看去,见高高矮矮七个大汉,昂然走进店来,小二忙殷勤招呼,这七人坐定后,即吩咐小二道:“沽十斤酒来,切十五斤大饼,菜现成的往上拿。”
一会儿酒菜端上,七人据案大嚼,斌儿边吃边向这七人偷看,但见一个个粗眉大眼,满脸横肉,年纪都在三旬开外,朱毅忙用眼色制止他不可多事,他茫然地望着朱毅。陡然,为首大汉道:“兄弟们,快点吃喝,我们赶到前面去等,截住这小兔崽子,别让他溜了。”
说着,两道如电的目光,射向斌儿。
朱毅脸色倏地一变。
斌儿接触到那锋利的眼神,不由打了个寒哄,嘴边的一块肉也掉落地下。正当朱嫖师与斌儿大惊失色之际,忽然门外一阵喧嚷,斌儿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花子作势要向里闯,让小二横身拦阻,不让小花子进来。
小花子大声嚷道:“你们开酒店,怎不接待客人?”
店小二喝道:“臭花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配到这儿来么?再不走开,看我不揍你才怪?”
小叫花甚是无赖,双手环抱胸前,向旁一闪,道:“你不让我里面吃,在外面也是一样。”
说着,一个箭步,蹿至门旁灶边,一伸手,揭开热气腾腾的蒸笼,随手将笼盖往地下一丢,一双黑又脏的手,疾向笼里抓去,两手抓起四个馒头,在上面各咬一口。
店小二万想不到小花子恁快的手脚,连忙上前扑打,这时掌柜的闻声出来,也帮着呼喝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