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兵刃。
对一般江湖人物来说,吴二爷的一双手,不但是兵刃,而且是一种可怕的兵刃。
但对使刀而且在刀法上有着相当成就的魔虎张地师来说,吴二爷这一双可怕的手,威力便要大打折扣了。
吴二爷现在利用的,便是他自己的这一弱点。
他佯装不敌,边战边退。
他的意思,是将魔虎张地师不着痕迹地引去一角,设法跟魔虎张地师行沟通一下,再决定他今夜究竟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战况惨烈异常。
哀嚎厉吼。不绝于耳。
奉汤大爷命令出庵扼守要道的四名杀手,眼看预估之形势走样,知道无法照计划守株待兔,经过私下一番计议,决定撤防人庵,支援血战现场。
围攻飞天虎柳乘风的三名杀手,已三去其二,眼看飞天虎即可抽身去为魔虎或鬼虎分忧,暮地里,庵外四名杀手闯入,总算才又将局势暂时拉平。
就在这时候,大殿殿脊上,突然传来一老一少的高声对答。
“来,小子,别只顾喝酒了,老夫出个谜题你猜猜。”
“什么谜题?”
“尼姑庵里,一大群男人打得头破血流,横尸遍地,你猜是为了什么?”“为了争斋饭?”
“不对。”
“为了争烧头炷香?”
“也不对。”
“那我就猜不着了。”
“告诉你,小子,是为了抢肉骨头!”
“您老人家积积口德好不好。他们是人,又不是狗,干嘛要抢肉骨头?”
“您小子不相信?”
“当然不相信。”
“好!那么老夫就试给你看。”
“怎么个试法?”
“你等着瞧吧!”
月光下,只见殿脊上坐着一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汉子,以及一名衣破人瘦的老者,两人各执革袋一只,竟然真的是在喝酒。这时,破衣瘦老头已于说话之间,抓起酒袋,站了起来。
鬼枪追魂汤中火目力过人,他虽然一时未能认出老者为谁,却一眼便认出那青年汉子正是日前于第一楼替他摆平了暴虎吕耀庭的弓展。
这位汤大爷有此发现,精神不禁大大一振。
他心想,断魂四虎是结拜兄弟,四人劣迹相当,弓展既然看不惯暴虎吕耀庭言行作为,当然对其三虎的印象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他设法让这一老一少知道了分们现在对敌的便是断魂四虎的另外三虎,这一老一少很可能会助他们这一方一臂之力。
只要这一老一少肯出手,以弓展那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再加上这位显属武林老一辈高人的破衣老者,别说只有断魂三虎,就是乘上三倍,变成断魂九虎,也不难轻轻松松的一齐打发他们回姥姥家去。
鬼枪汤中火心念电转,立即出口高声招呼道:“大侠,请您快下来帮个忙。您前天在第一楼收拾的那个姓吕的家伙,是天门山断魂四虎中的老大。现在这三个家伙,便是四虎中的另外三虎。他们隐藏慈云庵中,已杀了九疑三狐,显然不怀好意,更说不定就是…”
他这番话,有如双面刃,锋利极了。
他不但告诉了弓展,这三人便是断魂四虎中的另外三虎;同时也不啻向三虎打了个小报告,你们老大暴虎吕耀庭,便是死在这姓弓的手里!
这样一来,这一老一少就算不帮他这一边的忙,无疑也将成不了三虎的朋友。
这在他来说,等于去一层后顾之忧。
而他紧辛辣的一招,便是他最后那句没有说完的话!
要说不定就是——就是什么?
话虽没有说完,却跟说完了没有两样。甚至比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还更有力。
“这三个家伙,说不定便是颜府窃案的正主儿!”
自从颜府发生窃案后,外边谣言四起,都说是大恶棍弓展下的手。
为什么会有这种谣言散布出来?
很多人心里明白。
它是为了嫁祸!
弓展背了大黑锅,心中有气无处出,有冤无处伸,想破获这件窃案的心情,想像中一定比事主都要来得迫切。
他如今淡半句话,挑明了三虎对窃案涉有重嫌,除非窃案真是弓展下的手,他不相信弓展会有任何理由,会将三虎轻易放过!
殿脊上,破衣老人扭头低声道:“小子,你听听,这姓汤的一张嘴巴多厉害!”
弓展笑道:“厉害是厉害,但跟吴二爷比起来,显然还差了一截。”
破衣老人也笑道:“一山更比一山高,姓吴的尽管心机深沉,但无疑还不及他那位‘狮叔’的‘火候’老到。”
两人想到这些黑道上的家伙,为了争权夺利,不惜出卖结义兄弟,以至亲子侄,机诈百出,心黑如墨,但结果却不一定能如愿以偿,均不禁失声哈哈大笑。
下面庭院中,交战双方听了老少两人的笑声,却感到很不自在。
三虎虽然已从鬼枪汤中火口中知道了此刻殿脊上的年轻汉子就是弓展——就是遥传中窃取颜府宝物的大恶棍,也就是杀害了他们老大暴虎召耀庭的凶手,但他们依然对弓展没有多大敌意。
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那位老大的为人。
不管在什么地方跟别人起了纠纷,他们用不着查问,都能断定争执的缘起,一定错在他们的老大。
再说,他们断魂四虎,原是一种利害的结合,并无真正的情感,死了一个暴虎,跟死了一条野狗,在他们来说,都差不了多少。
他们所注重的是本身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