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去,年纪又在伯仲之间,因此,语气显得相当亲切和善。
大穷神故意四下望了一眼,接着道:“奇怪,那些混帮的朋友,怎么一下子都不见了?”
老叫化脸上立即现疑讶之色,两眼眯成一条缝,将大穷神上上下下又打量了几遍,好像很奇怪大穷神对他们这一行何以如此清楚。
他盯着大穷神:“老哥跟他们那一伙有来往?”
大穷神点头:“我们局子里人手不够,常找他们帮忙。”
老叫化好像谜因获得解答似的噢了一声道:“老哥是南门镇远镖局来的?”
大穷神道:“是的,今天局子里接了一批生意,少两名赶大车的。”
老叫化叹了口气道:“年纪一大,就不中用了,想当年我老酒虫赶起大车来,有几个及得上的。”
大穷神也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如果不是上了年纪,谁又会为了一个月两三担米替人家跑腿子。”
老叫化道:“一个月两三担米,够肥了,如果没有家累,那里花得完?”
大穷神道:“咱们老哥俩一见如故,应该交一交。事情办好,我请老哥喝酒。”
老叫化一听说有酒喝,一双浑浊的眼珠登时亮了起来。
他凑近一步,低声道:“你老哥运气不错,他们那一伙的去处,只有我老酒虫一个人清楚。”
大穷神也压低了声音道:“他们为什么要换地方,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
老叫化道:“说起来话太长了,我带你去找他们,等会见了他们的头头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打侧门出了城隍庙,抄街后小巷弄,直奔东城门。
老叫化缩着脖子,走在前头,一路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一付唯恐碰上熟人的样子。
大穷神满腹疑云,每次想问个清楚,都被老叫化以禁声的手势制止。
他最感到纳罕的,就是分舵如果为了某种特殊原因,非另迁地址不可,为什么不在老地方留下记号?
这是帮规中重要规定之一,这位分舵主何以竟敢违抗?
丐帮总舵,每年均派有大批专使,巡查各地分支舵,某一分支舵迁移而不留记号,巡查之专使将如何执行任务?
违反此一规定,严重时可依叛帮罪处以死刑。长沙这位分舵主,最少也是帮中的三结弟子,难道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大穷神正思忖间,两人已来城脚下一片长满荒草的低洼地带。
走在前面的老叫化忽然止步回头低声道:“看到没有?他们现在就住在前面那个堡洞中。”
古老的城墙,除了城门和牌楼,都在附近开有无数堡洞,那是战时土兵屯扎的地方,年代久远,疏于修缮,便沦为狐鼠出没之所。
丐帮分舵弟子为了掩蔽行踪,选择这样一处地方暂时落脚,倒也无可厚非。
大穷神走上前去,远远的望了那个堡洞几眼,转过头来道:“他们搬来这里多久了?”
老叫化忽然眼中一亮道:“有人出来了。”
大穷神循着老叫化的手指之处望过去,愕然道:“人在哪里?”
老叫化五指一沉,突如钢钩般一把扣住大穷神的左臂。
然后,一阵阴笑响起:“你老小子只要稍微动一动,老子就会叫你这条手臂跟身子分家!”
大穷神乖乖的站着,一动也不动。他从对方的腕力上可以感觉得出来,对方说的不是假话。他身子没动,嘴在动:“老哥这是什么意思?”
老叫化冷笑道:“老子不是你的什么老哥老弟,老子名叫‘夏侯豹’,外号‘黑心杀手’。”
大穷神道:“神武极乐教的人?”
夏侯豹道:“金武士。”
大穷神道:“这儿的丐帮弟子碰上你这位金武士,大概都凶多吉少了?”
夏侯豹道:“老子的使命,便是专门消灭三湘七泽的丐帮弟子。”
大穷神道:“丐帮与极乐教井水不犯河水,贵教为何要下这等毒手?”
夏侯豹道:“就像你老小子一样,丐帮弟子太爱管闲事。”
大穷神道:“阁下如今打算如何处置我这个穷老头?”
夏侯豹冷笑过:“前面堡洞中,地方宽敞得很,再摆上几个人进去,一点也不挤。”
大穷神道:“咱们之间,往日无仇,近日无怨,难道就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夏侯豹哼了一声道:“老子行事,要不是以干净利落出名,就不会被人喊作黑心杀手了。”
大穷神道:“阁下杀人如麻,心肠如此狠毒,究竟所为何来?”
夏侯豹道:“为了立功晋升神勇武土。”
大穷神道:“像毒郎君丁羽的地位一样?”
夏侯豹不觉一怔道:“你——你认识我们的神勇武士玉郎君?”
大穷神道:“他是我的孙子,怎会不认识?”
夏侯豹正错愕间,忽然有了感觉。
可是,太迟了。
大穷神左臂一抖,挣脱他的掌握,同时顺势往前一送,一拳结结实实地擂在夏侯豹的胸口上。
夏侯豹站立不稳,向后退两步,登时羞怒交加,凶性大发。
他也不估量一下大穷神是何等身份,拉开架势,欺逼而上,双掌轮劈,虎虎风生,果然人如其名,凶猛像头豹子。
大穷神念及分舵那些无辜丧命的弟子,自然不会对这样一名老暴徒手下留情。
但他又觉得,如果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收拾了这个家伙,实在令人气愤难平。于是,他决定要让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在断气之前先受点活罪。
蓬!
蓬!
他以正宗的罗汉拳法接了对方两招。
夏侯豹见他功力尽管不弱,拳招却无出奇之处,不由得狂焰更炽。
“老小子,你在丐帮中是什么身份?”
“屠狗堂主。”
“操你奶奶!”
通!大穷神一拳过去,夏侯豹上下唇应声翻卷绽裂,四颗大门牙不见了,鲜血很快的就将下巴染得通红。
夏侯豹抹了一手血,一双眼珠子立即跟着也红了起来。
他像疯了似的,双拳如雨,猛攻大穷神面前,意思似乎也想敲掉大穷神的一排门牙。
大穷神暗贯真力于左臂,佯作格架,霍地一抖,内劲迸发,夏侯豹只觉右腕一麻,跟着便看到自己的右手齐腕侧挂下来。
皮肉完好如故,骨头却已转弯分离。
大穷神不容他喘息的余地,一个箭步上前,抬腿一脚蹬出,夏侯豹闪避不及,左膝盖骨又告碎裂。
这位黑心杀手身子一歪,颓然栽倒坐下去,一片青紫的面孔上,顿时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大穷神上前一步,冷冷一笑道:“你伙计还想不想晋升神勇武土?”
夏侯豹折齿、残腕、断腿,疼痛不打一处来,面部五官,全部扭曲变形,再加上血水与汗水混流,益发显得狰狞可怖。
但这位黑心杀手残暴成性,尽管身负重创,语气依然凶恶可憎。
他喘息着吼道:“你老小子如果有种,是个人养的,你就一刀杀了老子!”
大穷神冷笑道:“别来这一套,伙计,这种激将法,我江某人看得多了。不过,我江某人可以向你伙计保证,保证你伙计今天一定活不了。但若想痛痛快快的挨一刀,恐怕你伙计还没有这种福份。”
“我是你老子的老子,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照这样计算起来,你就在操你自己祖母的祖母的祖母。”
“姓江的,你——”夏侯豹大吼,因为牙齿不开风,听起来异常别扭刺耳。
但奇怪的是,这位黑心杀手一个你字出口,声音竟告突然中断。
他双眼突然瞪得像两颗熟透了的葡萄:“你说你姓江?江东流?”
“金衔是丐帮八结金杖长老大穷神江东流!”
“那你老小子为什么不早表明你的身份?”
“让你提高警觉,好有脱身的机会?”
夏侯豹长长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皮。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恨的只是自己时运不济。
大穷神拔出一把匕首,在袖管上擦拭。
“你伙计一共杀了本帮多少弟子?”
“大概三十多名。”
“三十几?”
“三十八”
“好,江某人现在要你三十八块肉,祭奠他们的亡魂安息,这是我这个八结金杖长老,唯一能向他们表示的一点心意。”
夏侯豹突然睁开眼皮,爬在地上,不住磕头道:“老祖宗,求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只要少给我几刀,我夏侯豹来生做牛做马,一定不忘你老祖宗对我的大恩大德。”
大穷神冷冷笑道:“告诉我,极乐教训练的尸杀手是怎么回事?说尽详细,老夫会打个对折优待。”
夏侯豹呆了一阵,颤声道:“事情是这样的…”
他一语未竟,城墙上突然有人厉喝道:“杀了这个贪生怕死的叛逆!”
嘶!一股锐啸破空之声过处,夏侯豹上身一颤,伏地寂然。
大穷神循声查察过去,城墙上忽如展翅巨鹰般,降下一条人影,大穷神目光锐利,眼珠闪转之间,已看出来人是谁。
看清来人是谁,大穷神不觉骇然失声:“无为大师?”
来人正是无为大师。
袈裟、禅杖、念珠、秃顶、戒疤,一丝不差,正是他们江河五奇中,唯一的一位空门高人:无为大师!
大穷神大感意外,难道这和尚也人了极乐教?
大穷神一念未已,无为大师已。呼的一声,凌空一杖当头劈落。
大穷神又惊又怒,一边闪避,一边大喝道:“无为老秃,你疯了不成?”
无为大师一杖劈空,身形落地,闷不吭声,又是一杖横扫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