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惨嗥,这声音凄厉之至,尤其在寂静的山野中,竟像是厉鬼夜哭,张良虽然身遭国破家亡,亲人死散的悲痛,却从没有听过如此悲惨的声音,不禁怔住了。
那头雪狼发出一声惨嗥后,又回复原来的姿势,张良忽听背后轻响,回头一看,他的那匹坐马正并了前腿跪了下去,身子不住地颤抖,目中满是悲惧之色,张良忍不住道:“老朋友,你是怎么啦,莫不是受了伤?”
他怜惜地转身,托起马身,帮助它站了起来,马仍是在瑟瑟地抖着,张良前后看了一遍见它除了后股上一处抓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伤痕,再加上浑身战栗,显见是恐惧过度,张良忍不住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的体躯比它们还大上两倍,竟吓成这个样子。”
一边骂一边用手指了一下,自己也呆住了,因为他发现了一大片的灰影,如同蚂蚁一般向这边移动,都是大大小小的雪狼,为数总在千头,耳边也听得沙沙如蚕食之声,那是狼群踏着雪地的声音。
一刹间,张良忘记了恐惧,直到狼群采取包围的队形,将他们围了起来,慢慢地开始逼近,他才意识到情况的危急,不禁长叹一声,道:“罢了,我张良此番休矣。”
无数对逼人的眼睛,无数张饥饿的口都对着他们,张良忘了恐惧,心中只有一片绝望,同时也了解到马匹的恐惧,面对着这么大一群饿狼,谁也无法幸免了,这时他才了解到死亡的恐怖,也才相信乡人对雪狼的畏惧,若非亲眼看见,他怎么也不相信,狼群的数目会如此多。
由于绝望,使他的感觉麻木了,握紧手中的剑,他居然主动地冲向狼群,这时在他的心中已没有任何思想,只是一种出乎本能的冲动,在撕成碎片膏狼吻之前,他只想到了一件事情杀!杀得了多少是多少。
狼群的排列很有次序,最接近他的是一圈健壮的雄狼,动作敏捷,爪牙锐利,行动也很灵捷。
张良冲过去的时候,它们稍稍退开了一下,随即采取了更接近的包围,也展开更剧烈的搏斗。
雪上的反映着剑上的寒芒扫进了灰白色的狼群中,剑光过处,就是一片血光,张良已经近乎疯狂了,他不知道杀死了几头,也不知道杀伤了多少,只是毫无目的地冲杀,过去朝狼群多的地方逼,直到有一头狼咬中了他执剑的手腕,剧痛中使他丢下了剑,随即被五六头巨狼扑倒了下来,他才意识到生命已届尽头,放弃了挣扎的企图。
这一刹那间,他变得十分冷静,在等待着被撕咬成碎片前,他居然能平静地体验着死亡的滋味。
那滋味似乎并不难受,除了腿上有一二处剧痛外,好像并没有更大的痛苦,而且连身上的压迫感觉也消失了。
他不知道灵魂是否已经脱离了躯体,但如若此刻只是灵魂在活动,他觉得灵魂与躯体并没有多大差别,一样有感觉,有听觉有视觉,能行动自如。
他感觉到自己坐在地下,也感觉到雪地的冰寒,看得见灰白色狼群的波动,听得见它们的嘶吼。一切都是那么混乱,又那么清晰,甚至他还能摸到脚下的剑,握着站起来,准备继续从事战斗,把视线拉得更远时,他反而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他看见了两团影子,也是灰白色的像狼的毛皮一般,但这两团灰影又不像是狼,他们是直立的。
每一团灰影都舞着一根黝黑的长棍,慢慢地看清楚了,那是两股铁叉,是猎人打猎用的猎叉。
那是两个人,两个披着狼皮的人。
这两个人十分骁勇,他们的猎叉不是在刺击,而是在敲击,也不能说是敲击,那是两股旋风,所经之处,狼群就纷纷地散开来,倒下来,像风吹进了卷云,只是倒下的狼群不再起来攻击,有的寂然不动,有的抽搐痉挛。
也不知经过了多久,他看见遍地的狼尸与一片殷红,那是血,由狼身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血地,也看见十几条灰影带着悲惨的嘶鸣,向空旷的雪地上逃窜出去。
一个猎人还想挥叉追上去,另一个人却出声拦阻道:“天垢!好了,别去追它们了,看看那个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