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四娘久走江湖,机警绝伦,她发觉巴山苍猿的人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决不会善了,以小舟明劫,也必定有暗算,加上又有一个敌友难分救走笑弥勒的蒙面人跟踪、飘忽如腿紧随不舍,不改变行程委实凶险。
她想改走陆路,但由陆路下湖广不知要走多少天。同时,夔府以下的陆路不好走,三峡旁的小径久无人通行,有些山崖间的道路已经崩毁,多年来已无人过问,是否走得通大成问题,不走水路势难办到。
她料定前面将有更大的凶险,在等着她和秋雷,必须及早趋避,便和秋雷低声商量道:
“在江上和他们拼命,你我象是没有羽毛的鸟,怎成?”
“依金姐之见…”秋雷余悸犹在,他确是见了水就害怕,六神无主地问。
“在危难中保持稳定,在生死关头心神不乱、这才是英雄豪杰,你是怎么啦?”金四娘毫不留情的责难。
秋雷心中一懔,悚然而惊,想起刚才船底下被人用钩凿得咚咚响,他慌了手脚心神大乱的光景,惭愧得冷汗直流,他想不起自己何以在那时变得那么怯懦,这岂是一心想做江湖霸主的人所应该有的现象和态度?他心中暗骂自己该死,立即冷静下来,瞥了舱中正在舀水塞漏的船伙计一眼,一字一吐的说:“是的,齐水中咱们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依小弟之见…”
“怎样?”金四娘沉声问。
“趁他们目下末追来之后,咱们改走陆路,到夔府再行打算,在那儿秘密雇船…不!
干脆夺船下夷陵州,或者直放荆州府。”
“夺船?办不到,你我都不会水性,更不会操舟,三峡之险天下闻名,老船家不识三峡水性便不敢走,你我怎行?先到夔府再说,在那儿设法悄然偷渡。”
“好,在这一带上岸如何?”
金四娘往左岸看去,船已到江峡的中段,三里中有一处山壁凹入处,岸旁怪石森森,狼花四溅。
金四娘说道:“咱们就在那山凹部上岸,越山而过,山后面便是云阳至府的山道。想想着该怎办,由你处理。”
秋雷一跃而起,冷笑着向后艄走去。
者舵工脸色铁青,惊容末褪,手不住发抖。另一个年轻人也恐惧地帮助老舵工抓紧舵柄,恐怖地注视着走入后船的秋雷。
秋雷走近老舵工身旁,向左面远远的山凹一指,说:“老汉,往那面山凹里驶。”
“客官之意…”老舵工恐惧地问。
“我姐弟要在那儿上岸。”秋雷抢着答。
“那儿水势湍急,靠不了船,客官,办不到。”老舵工直率地拒绝。
秋雷虎掌疾伸,一把扣住年青水夫的肩膀,向下一按,水夫狂叫着半伏在舱板上。秋雷拔剑出鞘,冷笑道;“老汉,你再说一声办不到试试?”
老舵工死瞪了他一眼,突然一咬牙,说:“依你,客官,老汉得试试往上靠。”
秋雷放了水夫,厉声道:“不用试,你必须办到,不然,休怪我剑下无情心狠手辣,你们全得死。”死字声音特别高,他并伸手向前面船夫一指,意思是指所有的船夫。
“老汉将尽全力。”老舵工答。
秋雷返回前舱,向金四娘低语道:“小弟监视后面,姐姐负责前面,船一靠岸,杀!”“好,下手要快,愈快愈好。”金四娘也低声答。
船行似箭,渐向岸旁靠,山凹在目。相距还有十来丈,狼花订在山脚下,响声如雷。蓦地,船凶猛地向崖下冲击。
人在明知性命难保,死期已至时,常会做出些不顾一切的疯狂事来。这艘专走三峡的客船,水夫们只有十名,他们都久经风险,经常与死神打交道,对生命热爱,但也漠然,面对死亡,他
们无动于衷,危险过去,却又热爱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