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艰难一饭

绿杨影里，半角酒旗招展；是一间设备简陋的茅店。但因地当长江左岸，毗邻宜昌城垣，故而帆樯往来，商贾辐揍，这片茅店，呈现异样繁荣。

暮chun季节，傍晚时分，官dao上车ma如chao，熙来攘往，而这家小店里也正是上座时刻，饭堂里散置七八张白木桌椅，坐满负贩行商，四面八方的旅人。呼酒唤菜，杯盘jiao错，店家几个跑堂的小二，也如liu莺织柳，穿梭不停，低暗的后座厨肆之间，叮叮当当jiao杂着刀勺敲击之声，隐隐飘散着一些脂肴油腻的香味。

这时，在这间烟雾迷漫的饭堂里，临窗一角，坐定了一个shen材魁梧，但却形容枯槁的汉子。此人武士装束，旁置一肩行nang，腰佩一口短刀，据案独坐，默然旁视，在隔窗透过的夕yang余晖中，映照着他面笼菜se，双目无神，脸上青jin隐隐，嘴里不住吞吐口水，如不胜其馋涎yu滴。

如说其风尘落拓？此人却无寒酸之相，若谓其阮nang羞涩？看他衣饰华mei，倒也裘ma鲜明，但不知什么原因，面带饥se，却不呼肴进饭，只是以一副躁急怨毒之se，环盯着满座狼吞虎咽的人群。

正当此时，店外蹩进来一位折扇儒巾的书生，因为饭堂里再无虚席，只有这武士对面一副座tou空着，略一环视之下，便直接踱过对面坐下。

儒生坐定之后，似未注意其他，便点了两样菜肴，一客饭食，片刻间小二把饭菜端上，儒生取起竹筷，无意间一抬目，便发现那壮士的神情，刚刚瞥见那壮士已离座走过来，在他对面空位坐下。却一言不发，双目灼灼，瞪视他桌上的饭菜。

书生疑惑地想了一下，想不chu什么dao理，便端起饭碗，扒了一口，然后夹一著菜，放人口中细嚼。

这一口饭和一著菜只咽了一半落肚，便咽不下去，敢情对面那人瞪大yan睛，凝视着他所有的最细微的动作。

他奇怪地抬目向那壮汉回敬，正想开口问他何以这样子瞧着自己，却见那人叹口气，便移开目光。

他只好把问话的念tou打消，guan自吃饭，扒了数口之后，又发觉对方非常仔细地凝视着自己。

彼此虽然都是男人，没有什么可以害羞的。但这等情形，不免令人觉得奇怪不安，因而吃不下去。

书生把饭碗放下来，yan睛一抬，正要开口。

对面那人摹然伸手把那碗饭取起来，细细向碗中注视。然后再把他手中筷子取过来，开始扒入口中。

那读书人膛目结she2，竟忘了问他，却见那人似乎饥饿难当，一下子把那碗饭和两碟小菜都送人肚中。

这人动作虽然奇怪，但因那读书相公没有发活zuo声，因此饭馆中竟没有人注意。

桌上已空空如也，那人抚腹长长吁口气，看来离饱尚远。

书生微笑dao：“尊驾举动实在令人诧异，但不要jin，且让我作个小东，老兄不妨尽情吃个饱！”

那人摇摇toudao：“我虽未饱，但已不能再吃了！相公尊姓大名？”

“我姓金名瑞，尚未请教老兄…”

“在下冯居，今日实在多谢金相公一饭之恩！”

金瑞dao：“冯兄你既然未饱，何妨再与我一dao进食？莫看我是个穷酸秀才，一顿饭还不在乎呢！”

冯居满怀心事地叹口气，摇toudao：“金相公盛意心领，在下决不能再动筷…”说罢便要离座，金瑞伸手an住他的肩膀，dao：“别忙，别忙，就算不能再吃，也不须如此匆促，喝杯茶如何？”

他一面说，一面执壶替他斟满一杯热茶。冯居仍然摇tou，却伸手取起金瑞刚才喝剩的半杯冷茶，一饮而尽。

金瑞被他弄得莫名其妙，dao：“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冯居起shen抱拳称谢，然后转shen走chu去。

金瑞自个儿笑一下，便招呼堂倌再来饭菜。

等了片刻，饭菜尚未端来，门外忽然有人叫dao：“金相公，请chu来说句话”

金瑞抬目一瞥，正是那莫名其妙的冯居，想了一想，便走chu去。

冯居dao：“抱歉得很，你这一顿饭被我屡次打扰，在下实gan不安。”

金瑞dao：“区区小事，不要介怀。冯兄如果尚有兴致，何妨再吃一次？”

冯居dao：“我已注定活活要被饿死，再吃饭些也不中用。这儿的账我已会过，你老请另找别的地方再吃吧…”

金瑞面se一正dao：“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