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旧名日月明珠,原为大明内廷奇珍,后来一度曾为吴逆三桂得去,以后便不知下落,如今却不知周师叔从何处取来,又转送我们,表面上当然是取珠联璧合之意,其实却是明白告诉我们,不要以儿女之私便忘匡复大计,你却须时刻体念此意才好!”羹尧正色道:“我自蒙恩师训诲以来,此念本时刻在心,云家堡经师妹一谈之后,更深自警惕,如今又承各位师伯叔耳提面命,只一息尚存,均是报国之时,焉敢遂忘大计。”
接着又笑道:“今日朝命已下,迟则半年,早则三月,我必须入川,届时便当小有布置,师妹但请多方臂助便了。”
说着,忽听窗外微有响声,二人全是行家,正待灭烛准备看窗外是谁,忽见微风飒然,门帘一起窜进两个人来,接着便听大笑道:“只要你两个真能如此,老夫父女北来一趟,虽未能吃着喜酒也却安心咧。”
再看时,却是鱼老父女,二人慌忙拜见,鱼老一面扶着,一面笑道:“老夫此来,一则为了向你两个道贺,二则因为我们和秦岭群贼结怨已深,诚恐乘着你们吉日前来滋扰,即便让他不能得手也是笑话,所以天还未黑便在沙老回回内侄女儿和他徒弟哈元章开的羊肉馆住下来,有老回回和他的内侄女再加上我们父女,虽然不敢保得无事,至少也不会让那一群下三滥的毛贼进来,适见酒阑人散,才趁此前来道贺,你两个却别嫌老夫鲁莽才好。”
二人忙又拜谢道:“弟子怎敢当老前辈如此维护,既然老前辈和师姐不愿露面,容命人置酒,索性连沙老前辈等也请来畅饮如何?”
鱼老未及开言,翠娘先抿嘴一笑道:“我是来道喜看新娘子的,却不在乎扰你二位的喜酒,如今既已看过,时间不早,夜也深了,二位如有意请客,那只好容诸异日了。”
说着,又向鱼老笑道:“爸爸,我们喜已道过,新娘子也看过,也该走咧。”
鱼老哈哈一笑,把头一点,便又出房穿窗而去,翠娘看着两人笑了一笑,道声:“再见。”也一扭娇躯纵身出去,等二人送到楼门,人已去远,中凤看着羹尧又嗔道:“全是你,如今都给她听去咧,这丫头的一张嘴好不厉害,这以后又该取笑咧。”
羹尧笑道:“我没有说什么呀,方才我们说的,难道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中凤把脸臊得通红,掩上门,悄声道:“你不是说过夜深了,要睡觉,她能不学舌吗?”
羹尧见她晕潮莲脸,娇嗔满面,但眼角眉梢又忍不住笑意,佯作不解道:“这两句话又有什么要紧,她为什么要学舌,我倒真有点不解呢,你能告诉我吗?”
中凤蓦然把他一推,薄怒道:“你这人,我才不理你呢!”
说着把头掉了过去,但又偷觑着羹尧脸色,倏又忍不住回眸一笑,相携同入罗帷。第二天清晨起来又同向各处请过安,羹尧这才走向前面花厅,重行又向了因大师和周白二人见礼,周浔大笑道:“老贤侄如今总算得偿夙愿了,你知道昨日我蹭你那粒日月珠的用意吗?”
羹尧忙道:“弟子知道,以后敬当永矢弗忘。”
说着,手按胸前,一反一复,做一个反清复明的暗号,周浔不由点头微笑,接着又道:
“今日你和凤丫头归宁,我索性送一个大大的人情给你,但你却不可轻易便宜了他。”
说着又附耳数语,羹尧听罢,不由面有难色,白泰官在旁忙道:“你说是云二那厮吗?
他竟暗中献了地图,已将太行山朱公的庄子搜剿了,如果就这样便宜他,却未免说不过去咧。”
周浔摇头道:“此事我已打听清楚,他虽然也是起祸根芽,但此次献山却另有其人,其作用正在嫁祸于他,使得我们非和老贼立刻破脸,离开此地不可,此计虽毒,但却被我一位老友看破,那冒名献山的人也被拿住,解向太湖去,要不然我焉有这样便宜他之理。”
接着又向羹尧道:“你只管照我的话去做,便你那妹丈有话,你也可以全推在我身上,包管不会误事,否则一有顾忌反而不好。”
羹尧只有点头,又将伍家父女的事说了,周浔捋须一笑道:“此事原也是我的安排,防其有人前来滋扰大煞风景,昨宵吉期已过,今明日翠娘便须去践张桂香之约,你二人还须自己小心才是。”
羹尧忙又道:“连日据各方来报,允祀、允俄、允搪府中均来了若干江湖人物,并且其中不乏能手,难道与此事有关吗?”
周浔连连点头一面大笑道:“从我们一来,似乎已经成了风气,各鞑王全竞相罗致江湖人物,连相面测字和鸡鸣狗盗的朋友,全成了王府上宾,我们真也可以休矣咧。”
接着又道:“闻得你已外放四川学政,此事改日还须好好计议一番才好,像这样下去,也许玄武门喋血的惨剧就为期不远咧。”
正说着,忽听周再兴来报道:“云老太爷方才特地着人来,请二爷和云小姐提早回去,雍王爷并订在申刻设筵请各位大侠和马护卫一同过去,轿子车马均已备齐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