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翼笑：“那倒没有，他今天一来便求见大人，家父和方老伯恐他再藏歹意，便先迎了去，谁知见面之后，他竟谦逊异常，除认过不迭之外，并请简老前辈夫妇相见，声言此来一则谢过，一则为了替那刘长林面致歉意，希望大人不必追究，所以家父才着我来请大人去。”

刘长林又叩：“那是我说错了，王爷确实没来。”

这一下在桂香原是对程云而发，允题却不免内愧，忙：“此事不必再提了，方才说的双齐下之计，既然可用，不妨便依计而行，我们今夜便住城去，目前已经天黑，正好避人耳目，就此便可动，对外最好不必声张，明晨刘护卫还须赶到年学政公馆去上一趟，一面探听他的气如何，一面将此事全推在已死各人上，并乘夜查明死伤人数，死的设法掩埋灭迹，伤的酌予抚恤，火速医治，却不许张扬去。”

说罢，便起迎向厅外，那门丁去后只一会工夫，便引了一位一便衣的白皙少年来，羹尧抬一看，果然面目有几分和小香相像，连忙把手一拱，笑：“年某久已闻兄乃系回疆世族，昨日为何也应那刘长林之邀而来？”

羹尧不由愈加奇怪，忙命二人随着，向前厅而来，才到屏后，便听那万云龙大笑：

羹尧忙从屏后转，满面堆笑：“年某得讯稍迟，以致慢客，还望长海涵。”再看那厅上时，果然静一人和罗天生、简峻夫妇均在，那万云龙穿云白贡缎袍，腰间系着一玄丝绦，连兵刃全未携带，忙又一拱手：“昨日擂台之下，多多冒犯，长能不见罪吗？”

说着，又向那人了一个请字。不一会，果见刘长林仍旧一官服走了来，羹尧等到滴檐下，方才欠：“刘老兄来得正好，这位万老长已经来了多会，正为老兄的事在商量咧。”

羹尧不由又哈哈大笑：“既如此说，那王爷一定仍在尊府了，且请就此一同前往，当面请示便了。”

简峻摇：“这却不然，惟其这等人才会为祸乡里横行无忌，如系真正大侠，固然决不肯这等法，便稍有骨的剧盗，也决不会这样，须知君小人之分，即便在此咧。”

刘长林心下方又稍安，连忙命人备轿将三人送城去，连那名戈什哈也用小轿下了轿帘送走，又唤过了小莺和云，吩咐二人也赶城去，这里再一查人数，竟有五六十人没有回来，除确实有人看见已死和逃散的而外，竟有三十多名不知下落，那带伤的倒不多，一共才只数人，忙又命胆大的，乘夜掌着灯球、火把，谷查看，谁知竟没有查着一死尸，除零星箭弩间有拾获而外，连兵刃衣也看不见，这一来，去的人更加疑神见鬼，回来一说刘长林也猜疑不定，只有命手下天明之后，再行详细查看，一面又将受伤各人略加抚，便赶城去，城门虽关，幸好守门官兵均系熟识，平日又全得过他的好，不难去，等到自己住宅已是三更，一问允题，尚未就寝，忙将情形禀明，各自就寝，这一夜。各人均心有所念，哪里睡得着，这且不提。

羹尧忙：“老长若无敌意，年某无不遵命，但不知与我那顾老恩师有何渊源，还望明白见告才好。”

刘长林见他忽然变，话风也转，忙：“治晚知过，还望大人恕罪，不过此事实也并非晚生之意，所以事前即行亲自来辕陈明，再说大人既然知此中隐情，自不难明白，但晚生便有天大的胆，也不敢说是谁的主使，大人如果必追究，那治晚便只有自己认命咧。”

羹尧连忙扶着笑：“年某向来待人以诚，不为已甚，刘兄不必如此，但那十四王爷微服而来，也许便为了此事，能不另生枝节吗？”

说罢又捋须一笑：“贫之所以腆颜求见，便是为了这刘长林的事，二公真能看在贫份上，免予追究吗？”

羹尧忙：“弟向来说话算数，方才既已说过，长若无敌意无不遵命，何况长既与我恩师有旧，那便是长者所命，焉有再追究之理，但此事其中尚牵涉着一位王爷，弟虽然可以把这一场事揭过去，那位十四王爷却未必肯就此罢休，老长能得主吗？”

羹尧又寒着脸：“既然不是王爷的意思，那你便更忒嫌担大咧，我虽不才，也是奉皇上圣命而来，你既派人动手行刺于前，更又公然约期打斗于后，此间虽在边陲却非化外，你是居意何存咧？”

说着，便见罗翼匆匆走来：“大人快到前厅去，那位万云龙万老竟和简老前辈打成相识，成了朋友咧。”

罗天生大笑：“此人本来不错，只可惜不免善善恶恶过甚，要不然，论功夫、人品，也全算得是一个脚，你不见方老已经追了去吗？他也许便有意拉他一下咧。”

接着又：“二公人中鸾凤，果然名不虚传，也不负肯堂先生一番苦心，贫庆故人学有传人，今日之所以腆颜必求一见，并无他意，实因那刘长林确与贫有恩，不容不代为关说，还望免予究。”

刘长林却连连叩不已，不再说什么，罗天生在旁忙：“此事既已过去，大人不必动怒。”

说着又：“我是良言尽此，改过与否，那还在你自己，还不与我赶快回去。”

那千里连忙拜了下去：“千里本与这刘长林原无往来，只因和敝族之中那霍如松有世谊，彼此曾订有一经遇事相互为助之约，他却和那刘长林又系盟弟兄，因

那刘长林本怀着一肚鬼胎，着走了来，一听这等说法，再一看，那万云龙果然坐在客位上，不由吃了一惊：“万老前辈怎么也在此间，我如今已成不了之局，还望稍念前情救我一救才好。”

羹尧未及答言，静一人忙：“友这等说法，这位年老弟自非遵命不可，但那十四王爷如果借此面相倾设法牵涉，你却不能怪他咧。”

在另一方面，第二天羹尧方一起来向内厅走着，便听周再兴在院落之中悄声：“那万云龙，现在外面求见，方才方罗二位老前辈已经去咧。”

羹尧不由一怔：“这厮真也胆大，他已三番两次全败在简老前辈夫妇和方老前辈之手，怎又公然来此？这等举动却不是像他这样夙负盛名的江湖能手所应有咧。”

羹尧又哈笑一声：“如论此事，我本无再行追究之意，但他这借名招摇，委实可恶已极，却不容不查个落石，否则如果他在十四王爷面前稍使鬼蜮伎俩岂不令王爷与我又生误会。”

羹尧又大笑：“王爷既不在尊府，你又怕我惊动谁来？”

刘长林只惊得汗浃背，忙又叩告辞去，罗天生不由大笑：“这厮原来却是这等人，竟也敢称一霸，兴风作狼，岂不可笑。”

羹尧见他一脸慌急之，忙又将脸一转：“王爷在此也罢，不在此也罢，如今我是可以暂不追究，但你以后还须安份才是，否则那便二罪俱发，不但我不会饶过你，便王爷也决无容你借名招摇之理。”

万云龙也连忙答礼，又笑：“二公不必如此说法，昨日之事，贫咎由自取，适才已对方老长和各位施主面致歉意，你如再这等说法，那便更令我汗颜无地了。”

说着又笑：“来客全走，我们也该仍到内厅去，这里却不是说话的地方。”

商不弃却笑：“这等半人味也没有的东西，还提他什么？那姓万的老，却磊磊落落，不无可取，既已化敌为友，将来还宜多加接纳才好。”

万云龙捋须哈哈大笑：“贫也知此中牵涉权贵，如果这样倒树寻下去，那又不止十四王爷一人了，便二公不也和雍亲王是亲戚吗？须知我求二公的，只为那刘长林一人，却与这些权贵无关咧。”

“这狼蹄之所以敢在外面招摇，也许便因为她有所恃而无恐咧。”

刘长林连忙叩称谢，方待起来，羹尧又大喝：“此事我便权且放你过去，但自此以后，却不许再借端生事，更不许妄自欺压良民，倘再有鱼乡里情事，那我便非为这一方黎庶除害不可了。”

万云龙在旁不由铁青着脸，冷笑：“刘施主，你休得如此，我万某事向来恩怨分明，昨日一败，本待遁迹山，不再重履尘世，也只因昔年曾于贫病之中蒙你加惠，这才老着脸，又赶向这里来，面求这位年二公对你免予究，他已慨然答应，你这一来，却未免太对不住这附近的江湖朋友，须知脑袋无妨，人却丢不得咧。”

说着，又向羹尧跪下：“治晚无知，竟纵令那秦岭群贼在我那别墅附近冒犯大人，特来请罪。”

羹尧不由大诧：“难他今天又和简老前辈动过手吗？”

接着便向在座各人：“贫如今倒反悔多此一举了。”

简峻夫妇忙也站了起来，一同向屏后面去，羹尧正待随行，倏听门上又来报：“禀大人外面有一位少年，自称青海上北塔庄世袭土司求见。”

说着递上一张全简，羹尧一看正是小香胞弟千里，连忙笑：“原来他竟自己寻上门来了，那你们快请他来。”

万云龙大笑：“我与尊师并无渊源，其实也只是打成相识而已，昔年我和他彼此全还是惨绿少年，偶然在姑苏城外遇上，为了一件闲事薄有争执，动起手来，是我输了，他却邀赴酒家，一同买了一醉，自此之后便未见过，却不意他半生漂泊江湖竟收了你这样一个弟，这却真难得咧。”

羹尧又哈笑一声：“依你这么一说，此事便十四王爷主使了，不过就我所知却非如此，须知本院在京之日，便在十四王府兼任文案，却不难面见王爷一辨是非咧。”

这一来刘长林不禁吓得魂飞天外：“王…王…王爷并不在寒…寒舍，大…

接着又悄声：“此老语气之间，还似乎和顾师伯薄有渊源，但他非和你见面不肯明言，师兄言语之间，还须审慎才好。”

“老前辈慢走。”便又向羹尧连连叩：“大人明见万里，有关王爷的事，治晚决不敢说，不过此间的事，却非王爷所命，更无再生枝节之理，只要大人不予追究，这官府方面是不会惊动的。”

羹尧不由看着万云龙一笑，接着：“既然这位刘兄也来了，那话便更好说，却不妨当着老长再把这话说明。”

说着把手一拱又了声：“行再相见。”便离座去，静一人忙：“长慢走，贫还有话说。”万云龙却掉径去，静一人忙也跟了去，刘长林见状，只也嚷了两声：

万云龙正在沉，忽听那门上又来报：“禀大人，兹有本地绅缙长林老爷求见。”

接着又听罗天生：“长此地也曾来过，须知从这前厅到上房，也还隔着几房，小儿既已去说明长来意，他这就该来咧。”

说罢又慨然：“贫日前夤夜来此，原拟有所陈述，却不料偏偏遇上那位刘长庆动起手来，贫一时学养未，赢了他一掌，以致又将这位简老施主引了来，我也输了一掌，有些话便更不便说，所以到了擂台之下便势成骑虎难下，如非这位简大嫂和方老长手下留情，那便更难说了。”

刘长林忙又崩角有声：“只要大人开恩不加追究，治晚在王爷面前，决不致再说什么。”

“贫败在贤梁孟和方友手下，那是心悦诚服，决无怨尤，此来既非找场，更无恶意，那位年二公，素有侠声，怎还不来咧？”

大…大人千…千万别惊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