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目光一睁,两眼之中又现厉芒。
“你姓卓,叫卓慕秋,又叫‘剑神’卓三郎。”
“卓慕秋?‘剑神’卓三郎?”白衣客仰天大笑,也许是他笑得太厉害了,笑着笑着咳嗽了起来。笑声和着咳嗽,边笑边咳嗽。
“你阁下抬举我了,你阁下真是太抬举我了…”
黑衣人道:“怎么,你不是卓慕秋?”
白衣客不笑了,咳嗽也停了,脸上因咳嗽有了点血色,可是咳嗽一停,那刚升起一丝血色又消失了,苍白,甚至比没笑之前更苍白,更虚弱,微微喘着道:“卓慕秋会像我这个样儿?卓慕秋要像我这个潦倒寒伧,一阵风来就能吹倒的样子,他也称不得‘剑神’了!”
黑衣人怔了一怔道:“这么说是我认错了人。”
白衣客又咳嗽了两声,点了点头道:“大概是吧,我想除了你认错了人之外,不会有别种可能…”
黑衣人道:“你的年纪,身材,像貌,都像我仰名已久的卓慕秋,尤其我知道卓慕秋要从这条路上经过。”
白衣客道:“世界上不是没有年纪,身材,像貌相仿佛的人,这条路也不只那卓慕秋一人能走,你是单凭这就把我当成了卓慕秋,那实在是让人可笑…”
微一点头道:“不过我倒希望你把我当成卓慕秋。”
黑衣人道:“你希望我把你当成卓慕秋,什么意思?”
白衣客道:“我是个重病在身、离死不远的人,要有谁能把我当成‘剑神’卓三郎杀了,实比死得无声无息,默默无闻好!”“你以为让人误认为卓慕秋这么光彩么?”
白衣客道:“光彩不光彩那是另一回事,至少‘剑神’卓三郎是天下皆知的有名人物…”
黑衣人突然一步跨出,带起一片雪,到了白衣客跟前,一把揪住了白衣客的衣襟,只一拉,那么坚韧的狐裘便被他扯破了一大块。
衣破肉现,白衣客一身肌肤好白,胸膛上没多少肉,可也看不见骨头。
他那胸口,两乳之间,巴掌大一块伤疤,像是火烧,又像是水烫,红红的,还是嫩肉,似乎伤还刚好不久。
白衣客冷得一颤,道:“你这是干什么?”
伸手就推黑衣人的手,可是黑衣人浑身是劲儿,气力似乎大得惊人,他没能推动分毫。
只听黑衣人道:“卓慕秋正胸口处刺着一个‘贞’字,你…”白衣客截口说道:“我正胸口处却有一处险些要了我的命的伤疤。”黑衣人一双目光像两把利刃,逼视着白衣客,道:“你正胸口处原也刺着一个‘贞’字,对不对?”
白衣客笑了,笑得有点怪,让人说不出那是什么意味,只听了他的笑心里会为之一酸。
“我不说过么,希望你把我当成卓慕秋。”
黑衣人冷然说道:“告诉我,你胸口刺的那个‘贞’字那里去了?”
白衣客笑笑说道:“我要是告诉你,我正胸口处被人用那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起先血肉模糊,后来溃腐糜烂,等到伤好之后,那个针刺的‘贞’字就不见了,你信不信?”
黑衣人怒声说道:“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卓慕秋。”
白衣客沉默了一下道:“可要我告诉你一句实话?”
黑衣人道:“世上没一个人不愿意听实话的…”
白衣客微一摇头,唇边又浮现了那令人望之心酸的笑意,道:“你错了,世上有很多人爱听假话,当你告诉他实话的时候,他却不相信,也不愿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