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凤这一猛扑,小船一阵晃动,险险闹了个船底朝天,朱纯飞忙着用千斤坠的身法将船稳住,伸手一拍姑娘的香肩。又慈爱的抚慰了一阵。玉凤才收住痛泪,两人一磋商,急不如快,当晚就离开杭州,向关外直赶。
两人自杭州跨越莫干山,经溧阳过江宁(南京)渡江北上,不日来到淮阴,落了店。赶巧,那家店不卖吃的,才略为梳洗,玉凤已抖开嗓子嚷饿,狂道更是觉得喉头痒酥酥的酒虫直爬。
稍微收拾,相偕就上了大街,找了一家颇为热闹的酒楼,才上得楼,百十双眼睛,都瞪定两人瞄。
见怪不怪,一路上早已司空见惯,皆因为一个脏臭的褴楼道人,后面偏又跟了位娇媚如花的浊世佳公子,显得极不相称,总之相差,判若天壤。怎不使人侧目?
店小二引二人在靠窗的一张桌上坐下,要了些酒菜,狂道骨碌碌的转着两个贼猾的眼珠子,将酒楼的客人,挨个儿的细瞄。
一瞄就瞄出了岔子,瞄到邻桌一个正在低头挟菜的人身上,由不得多看了两眼,心说:“啊呀!好一个标致的姑娘,与二妹长得是春兰秋菊,各有千秋。”
想是那位客人不但是位女客,而且是个美貌绝伦的俏佳人。
不由得狂道只顾比拟到玉凤头上去,是以未将双眼移开,仍自看着邻桌的姑娘。
那姑娘见狂道贼眯眯的干瞪着她,不由心中有气,猛的柳眉一竖,杏眼充满威煞的回瞪了狂道一眼。
敢情好,朱纯飞游戏惯了,无事还要找点赏心乐事来嬉笑一番,猛的见姑娘回瞪,那还不对了心思,登时回敬了个鬼脸。疾的又猛晃了下那个乱发蓬松的大头,藉玉凤的身形一遮,意在躲避对面那位姑娘的怒瞪。
他虽闪身一躲,嘴里怪不饶人,似假还真,含沙射影的一声:“二妹,我怕!”
玉凤可是坐在他对面,背向那位姑娘,未留心身后的人,狂道一嚷,玉凤不由一怔,岂知身后的姑娘会错了意,误把“二妹”听成“阿妹”本怒狂道偷瞄她,再又怪他口舌轻薄。
想是她怒极,登时俏脸色变,猛的纤腕一扬,一只竹筷,快疾如风的向狂道射到。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玉凤蓦觉脑后风生,她何等身手,倏伸玉臂,五指一挟,一枝竹筷被她钳了个结实。
那个抛筷子的姑娘,蓦的被前面背坐着的俏公子这种接筷子的手法惊骇住,脑后像长了眼睛一样。距离又近,谁知筷子才出手就被人家捞了去,她哪能不惊。
狂道可乐啦!一看玉凤接筷之后,已是俏脸泛怒,顿时“嗨嗨”
一笑,心道:“有热闹瞧啦!这两个母老虎来个全武行,一个不是饶人货,另一个更不是省油灯。”
玉凤原本生性狂妄,这几天心急情郎安危,烦透、闷透,居然有人想在老虎嘴边上拔毛,拿她寻开心,登时鼻中冷哼了一声,把闷塞了好多天的那股烦愁怨气,都从这声冷哼中发泄尽净。
那姑娘大概也好不了多少,从她美目含愁的神情看来,怕不也是怀着满腹失意的伤心事。
玉凤俏脸才泛薄怒,倏的纤腰一扭,人已站了起来,星目一瞪“哦”的哼了一声,腻着鼻子,学着男人腔喝道:“哪来这般不讲理的妞儿,出手就妄动无名,差点在本公子的后脑勺上戳了个窟窿。”
姑娘一见玉凤一副鄙薄不屑的神情,气的她铁青着脸,冷漠的回叱道:“大胆狂徒,你敢恶语伤人,划下道来,待姑娘教训你一下。”
楼上酒客一阵骚动,看到这种剑拔弩张的态势,惊得纷纷避开,眼前好戏就要开锣,狂道突然哈哈一阵狂笑,笑声方落,疾伸手一比,示意玉凤坐下,眨眨眼睛说道:“慢来!慢来!贫道的酒虫还没有喂过,二弟你的五脏庙也没还没有祭过,何必忙在一时?待一会下得酒楼,寻个僻静场所,两位以武会友,英雄儿女,长得一般俊俏,正是一双两好,来上个萍水之交,岂不快哉!”
狂道也许是本意,更存有一份玩笑口吻。可是话听进那姑娘耳朵内,多少有点挂不住,心恶狂道意存轻薄,是以激怒十分,蓦的“呸”了一声,跟着猛瞪俏眼,娇声怒叱道:“贼道,你别信口开河的胡说八道,惹得姑奶奶气了,将你满身的杂毛一根根的拔尽。”
狂道猛的一紧牙,哆嗦着向玉凤身后一躲,从玉凤叉着腰的左臂弯下面,露出那双贼溜的骨碌眼,一霎一瞄,低声儿说道:“我的好姑奶奶,你老可别发怒,这儿人多,闹起来多有不便,依我杂毛看来,城外李家桥地方不错,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那时节,我们的公子爷一准恭候着你老人家。”